一些人一些事
人生在世,遇到的事情很多。以至于每时每刻每分都有一些事情会在我们身边发生,遇到的事情多了,看到的人也就多了。有些事情总会不经意间触动我们的心灵,久久不能忘怀。
那天是端午节的前几天,公司有安排放3天假,我跟几个朋友约好了去厦门玩。厦门的人流真的很多,路上不仅车堵,连进去景点都要排队一个一个进。我们玩了一天下来接近尾声了,来到厦门的汽车站,准备吃完饭打车回去。
汽车站前面有一个比较宽阔的广场。我们穿过广场时,远远的就听到广场那边有音乐声传来,似乎有人在那里唱歌。广场中间围了一圈人在那里,熙熙攘攘的。透过人缝里我看到一个人在那里拿着话筒唱歌。我在细看一下发现那个人少了一条左腿,左手里还拄了一条拐杖。看到这有些滑稽的表演动作,心里产生一丝莫名的触动。“走啦!别看了,那是一些残疾人在唱歌赚钱,我们去楼上吃饭吧!”朋友的一句话把我即将展开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有点魂不守舍地跟着他们上楼,心想回头再看时,早已拐了弯远去了。
吃完饭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了,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8点多了,没有回去的班车了,我们打算包车回去。我们下了楼,来到了外面,发现地面上湿湿的,外面正在下雨。我再看广场那边,已经没有了人影,我想这么晚了,那些人也该回去了。我们来到了车站外面躲雨。那里已经站满躲雨的旅人,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脸露急色。因为太晚了,晚上车又少,大家只能包车回家。
我的朋友很主动地跑去叫车了,让我们在这里等,我们剩下的几个人也很乐意在这里等。等了一会儿,人群渐渐少了,打到车的人都走了,我的朋友还没有回来。我闲着四处看看,这时,我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人,他双手拄着拐杖,双脚不正常地弯曲着,一只脚脚尖点地,另一只脚虽然脚底看起来像是踩在地上,但是看其弯曲程度也无法使出多大的力气来。他躬着身子,背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整个人看起来要向前倾倒一样。他旁边还放了一个装满东西的书包。我在想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一个残疾的人在车站没有回去呢!他的亲人又在那里。看他一双还算灵动的眼神正在左顾右盼。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他的对面或坐或站了一群人,旁边还堆满了音箱等器物。我这才醒悟过来,他们是刚才在外面表演节目的那群残疾人,现在外面下雨了,他们也在这里躲雨。
城市的夜晚有七彩绚丽的霓虹灯照亮黑夜,却照不亮这个属于他们的角落。昏黄的灯光下我无法看清他们的样子,只觉得遮遮掩掩下在他们本应该完整的躯体上却少了应有的部分,或者即使存在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我知道他们是个团体,是一个全部由残疾人组成的卖艺团体。他们虽然失去生活的一些能力,但是他们还在生活,还在以他们特有的生活方式存活着,我们常人永远不会去模仿的。我在想他们生活在这个现代大都市里,他们是怎么聚在一起成为一个团体的,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个城市的。他们的每餐饭是怎么吃的,别人会施舍给他们吗!还是他们自己去饭店里面吃。饭店的老板们会卖饭给他们吗!尽管他们赚到了钱。我甚至还想他们今天晚上又能住那里呢!难道只能露宿街头,还是有自己的住所。所有的一切我都得不到答案,心中一阵怅然。
我还在看着他们,心中带着无限的思绪,却没有一个人看我。似乎我看他们的眼神已经引起不了他们的兴趣,或者曾经有无数双眼睛用无数种眼神看过他们,他们早已把它当做其中眼神的一种,习以为常。他们静静地坐着,低垂着脑袋,像一只曾经受伤的猛兽,静静地匍匐着,舔吸着伤口。
他动了,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动了。那瞬间的形象惊爆了我的眼球,把我脑中曾经来自于新闻和网络的有关于残疾人的“英雄事迹”冲刷得干干净净,徒留下他的一切。他站起来了,他是用双手站起来的,他用双手撑地支撑着那只有半截的身体。成60度倾斜的身体,完全颠倒了人性的思维,本应该高高在上的头却成了人身体的最低点。他双手灵活地迈步向我这边靠近。一种无端的紧张感在我心中闪现,本不应该冒出的“怪物”两个字在我脑中油然而生。我努力地克制着种莫名的情绪,最后不得不转移视线看往他处。
外面的雨还是停了,我们走到了广场外面的马路边上去等车,车还是没有来,我们只能继续等。后方的一阵骚动吸引了我回头看,我看到他们又来到了广场中间了。那瞬间的景象又深深提起了我本应平复的心绪,视线无法再转移。那震撼的画面我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他们用常人无法做出的动作移动着,或手里搬了东西。
我看到一个人一手拄了拐杖,一手提着看似装满东西的铁桶放在他们表演的正前面。他笨拙地移动铁桶,反复移动了几次,最终确定了铁桶的最佳位置。然后又回去提了一盏灯用竹竿撑在铁桶上方,灯光刚好照亮了铁桶的唯一一个孔。我努力地往那个孔里面看,黑黑的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想里面装的就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吧!
几分钟后他们的表演一切准备就绪了。“各位观众朋友们,今晚我们的精彩表演又开始了,首先我们来欣赏一段由我们小林带来的精彩舞蹈,来,音乐响起来。”我寻声而望,说话的是一位“粉红女郎”。她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面容娇好,身材完美。她的一条腿用拐杖替代了,右手拿着话筒,身子稍微歪斜地站着,看起来很不协调。我想她就是这场表演的主持人了吧!上天如果能给她一个完美的身体话,她一定能在这个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的。
表演开始了。一段劲爆的DJ音乐响起,出场是一位侏儒,1米2左右的身高,头却异常地长和大。他是这个团队里唯一一个手脚健全的人,但他的身高注定他难以融入现代这个社会。他跳起了现代流行的健美操舞蹈,身子轻巧,双手比划得有模有样,充满一种阳刚的力道感,再配合这劲爆的音乐,吸引我们大批观众的眼球。
看表演的人渐渐多了。在路上行走逛街的青年男女们一个个都停下了脚步向这边凑。在路边等车的焦急的旅人也暂时将目光转向了这里。就连托家带口出来晚上散步的家长们也拉着自己的孩子加入了观众的行列。人已经很多了,但广场也足够大。人们并没有很靠近地观看,都和他们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就像大家都在看一只受伤了还会伤人的怪兽一样。
表演还在继续,但现场的观众很安静,除了孩子们的嘻笑打闹声外,没有人喝彩,也没有人助威,观众目然的表情,仿佛大家都在看一场悲剧。现场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跑过去往铁桶里塞钱了。开头的人有了,模仿的人也多了,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甚至一下有三四个人上去塞钱。表演有人给钱了,“粉红女郎”也开始忙碌起来了。“粉红女郎”的嘴巴很甜,声音也很美。“谢谢,好人一生平安。”“谢谢,祝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发大财。”“谢谢小弟弟,祝你学习进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塞钱的。有人看了一下就走了,没有再回来看了。有人则从人群前面退到了人群的后面,退得远远的,头时不时地还往这边转。我们不能说他们做得对还是错,或者说他们没有爱心。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你提供服务,我负钱享受你的服务。就如去电影院看电影一样,必须花钱买了门票才能进去看一样。他们在公共场所表演节目,我们只是路过的人没有义务要给他们钱。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给钱的人站得近的看了,没给钱的人都在原地没动过,只是站在前面变成站在后面而已。社会就是这样了,我们没办法去改变什么。
第二个上场表演节目的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哥们,他在唱一首时尚的流行歌曲,歌声很优美,快达到原唱的水平了。我听了很满意,从钱包里掏出了5元钱,嘴角挂了一丝微笑,穿过前面围观的人群,大步来到钱桶旁,俯下身子,对准那个孔,塞下了我的5元钱。对着灯光我发现里面已经很多了。“粉红女郎”给了我一句“谢谢,好人一生平安”。我心里暗自嘲笑,诶!可惜我不是你说的好人啊!
我又穿过人群向外走了,没有再回头,只是耳边还回荡着那哥们优美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