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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的假日

发布时间:2022-10-30 19:04:08

  八点多钟,张朋坚持将夫人刘丽和孩子送回了娘家,就驱车来到海滨公园,想单独过一个清静松闲的星期日。自从做了企业 的部门主管,老是加班加班,忙工作,忙应酬,忙于应付妻子的唠叨和孩子的教育,整天忙得他头脑发胀,身心疲惫,真该休整休整了。

  张朋摊开手脚仰头靠在睡椅上,收住思绪,眯着眼,懒洋洋地望着来来往往漫步在林荫石道上的人们。海风习习,秋意绵绵,清爽,特舒服。突然,石道尽头靠在栏杆上的一个熟悉的窈窕背影跃入他的眼眶——李静如!她是他最要好的大学同学之一,红颜知己,要不是他和夫人是青梅私订,说不定现在的夫人该姓李了。张朋跃起身,赶过去在她肩上一拍:“李静如!”

  “谁啊?”那女人正望着沙滩上嬉戏的孩子们,诧异回过头来。

  啊,不是她。张朋尴尬有点急切地道歉:“对不起,我把你认作过去的同学了。你们太像了。”

  那女人正了正眼镜,露出狡黠的微笑说:“你觉得这种搭理女人的方法是不是有点俗套?”

  “是,啊,不是。”一贯口齿凌厉的他一时语塞,僵了,松了松领带。

  女人扑哧笑了,伸出手说:“开个玩笑。我是姓李,叫李鸽,鸽子的鸽。”

  “张朋,朋友的朋。”他轻握了一下她,好柔软,他感到。

  “朋友休假?有空吗?陪我走走。”她不待回答,发出邀请,沿着滩边小道走去。

  “陪美女,非常乐意,求之不得。”他慢慢跟上去。

  “贫。”

  太阳老高了,有点刺眼。她撑开伞,他戴上墨镜。她说:“帅哥,多大啦?”“已过不惑之年,你......?”他顿住了,知道失言了,也知道如今的女人善于保养和妆饰,她们的年龄谁也猜不准的,有时相差甚远。“没关系,比你小点。”她回过头笑了笑,样子很好看。她不很漂亮,但很顺眼,鹅蛋型的脸上一副黑边眼镜,透射出率直的目光。她中等个头,穿着高领白衫,外套黑色休闲西服,格子短裙,黑袜裤,短靴,松闲而不失气质。有点品位,张朋想。

  “我在外企打工。”张朋觉得该主动点了,“搞服装,负责策划。”“哦。干点什么?”“先搞市场调查,写预测报告,再进行评估核算,然后设计生产,试销反馈......”

  “看,海鸥!”李鸽突然指着海面,叫起来。见张朋怔了,眼球一转,忙说:“对不起,失礼了。我是教师,不懂企业生产。”“哦,教什么?”“中学,语文。”“我对数字比文字敏感些。”张朋是学经营管理的。

  他们沐浴着阳光和海风,沿着沙滩慢慢地走着,时断时续地交谈,像老朋友一样。他了解她是外省的,来这里观摩课堂教学,今天偷跑到海边,因为她从小向往大海。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白浪和轮船。

  不知不觉过午了,张朋提议去餐厅,李鸽坚持在沙滩吃小食。张朋只好买来一抱饮料、糕点和炸鱼虾,还带来塑料布,铺在沙滩上,两人毫不客气地吃起来。“味道好极了。”李鸽说,还把自己自己咬过的鱼干塞到张朋的嘴里,“你尝尝。”张朋好像尝到了初恋时而久违了的味道。

  饭后李鸽并排坐到张朋的身边,脱掉外衣,把高领扯了扯,脖子上露出项链,银色的小钻石在红扑扑脸庞衬托下更显得光耀夺目。

  “好漂亮!”张朋盯着钻石说。

  “是吗?”李鸽有点诡谲说,“好贵哟。”

  “多少钱?”

  “一百多。”李鸽笑了。

  “假的?”张朋突然想起学过一篇课文,法国的,叫《项链》,对,路瓦栽夫人。

  “想什么?”

  “路瓦栽夫人。”

  “你不是要批评我爱慕虚荣吧?”李鸽不无感慨地说,“爱慕虚荣是女人的天性,是健康的心态,哪怕作出点牺牲也值,同志。”

  “就是路瓦栽太栽了,为了夫人在舞会上风光一次,攥了几年的猎枪钱给她买了裙子,为赔项链过了十年的苦寒的日子,太娇溺了,不值。”

  “不,我不这么认为。”李鸽言辞有些激愤了,“他太爱她了,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有一句怨言吗?没有,这才叫真爱,这才是法国的浪漫,这才是女人最高的追求。路瓦栽比现在那些功利的、平庸的丈夫高尚多了,可惜太少了。现在再也见不到梁山伯和祝英台,见不到焦仲卿和刘兰芝,见不到孟姜女和织女了。轰轰烈烈的经济建设,泯灭了轰轰烈烈的高尚爱情。”

  张朋心震了,无言以对。他想起了夫人刘丽,想起了平时自己工作压力大,对她的纠缠总是厌烦,态度粗暴,避而远之,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柔情渐生。

  “对不起,有点冲动,过激了。”李鸽语气缓和下来,笑了笑,可能有些疲倦,把头靠在张朋的肩上,把眼睛闭了下来。

  张朋将外衣给她披在胸前,遮上伞,一手搂住她的肩,坚挺着腰肢,让她盹一会。她的头发撩着鼻孔,有点痒痒的。闻着淡淡的发香,抚着柔软的臂膀,张朋不禁有点心猿意马,但不敢造次,他感受到这个香软的女人凛然的一面。他找回了小时候在海滩嬉戏,玩累了,刘丽把头枕在他臂弯睡着了——那种久违了的感觉。不禁产生了对妻子的内疚:自从变成了工作机器以来,几乎没有好好陪过妻子和孩子,婚时的柔情荡然无存,对家庭生活情感越来越麻木,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真该休整休整了。

  李鸽醒来,太阳偏西了许多。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让你受累了,我该回去了。和你在一起很高兴,谢谢你的陪伴。”说完整整衣衫,拥抱一下张朋,拒绝了他开车相送,挥挥手,上岸走了。

  张朋舒展舒展有点麻木的肢体,看看手表,该接夫人和孩子了,向停车场走去。下次休息日,一定带他们来玩玩,要加班,就请假,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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