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下的故事----广州印象之十三
又见到日晕了,在台风韦森特过后的几日。太阳像从浴缸里出来的,湿润絪缊,把周围一片天空染得云淡风轻。日晕三更雨,这句农谚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按说岭南也属于大江南的范畴。阳光落到榕树下,只留下少量模糊而移动的斑点。从不知名的公园里,不时传来两三声嘹亮的蝉鸣。
榕树下摆着一张简易的饭桌,桌上放满了从餐馆叫来的菜肴。对了,还放着一部手机。桌下堆着两箱啤酒。桌旁围坐着四男一女五个人。谁也没有动箸,有的像神色肃穆地思考着什么,有的像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什么。就连一向活泼爱动的女孩,也抬起头,漫无目的的看着摇曳的榕树叶。
这是我的邻居们。准确的说,是我在这里生活不到一年里的第三发邻居。头两发一个是做广告的,一个是开驾校的,都只不到一个月就退房走人了。房东就这两个门面,这个门面长期不能正常出租,够他心疼肚痛。他告诉我,这是他建房十七八年来首次遇到的麻烦。不仅这个档口,而且楼上的住房也空了几间。苦日子还有多久啊!这五个人来的时候,房东喜出望外。为他们开门收屋,忙的满头大汗,连见到我也笑逐颜开。
这五人来自于同一个学校。各自在工厂公司打拼两三年后,又聚在一起,凑钱凑物,创办自己的事业。他们在榕树下喝了庆贺酒,豪气冲天,壮志凌云。新公司诞生了,没有花篮,有青春绽放,没有鞭炮,有热血沸腾。从那天起,几个人就像旋转的陀螺,不知疲倦地日夜在外面跑业务,公司里很少见到人。两三个月,我这个邻居也没有搞清他们各自姓什么,除了那个活泼爱动的女孩。女孩大多数时间在家。隔着两道门,时常听得见她的银铃般的笑声。她跟客户讲话或打电话总是轻言细语,只有笑声比较张扬。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前几天,这个女孩喜气洋洋地对我说,他们接了一单大业务,搞好了,就要搬到写字楼去了。我有句话想说而没说,不想给人添堵。他们已经砸进了所有的资金,同时也砸进了所有的希望。这几天,心是悬着的,几个人都在公司等着,气氛很压抑。此时,可能到了揭牌的最后时刻。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五个人蹦起来三个。我不忍守着结局,向女孩点点头走了。
是夜,果然风雨如磬。
翌晨在上班的路上,我还在为五个邻居祝福。
到了。
苦着脸的房东握着扫把,正在打扫昨夜的落叶,那紧闭的大门正中,新贴了一张纸条:旺铺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