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河之畔,笑颜如旧
温暖夏日的午后,只身立在繁乱的闹市街头,望着车人涌动的马路对面,心里划过了一丝莫名的失落。一张深绿的广告单飘到脚边,抬起头,望着不再干净的天空,不经意间,忆起了那时年少的笑颜。
那时的我还在乡下,与城市所对立的,乡村的世界有一种醉人的宁静。每天放晚学后,我都会踏着带有香味的泥土漫步到沽河岸边,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安静地看天边的落日,直到身后有炊烟飘起,才会慢慢地沿着来时的路蹭回去。
世界平淡得令人舒服。忘记了是哪天,你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坐在我经常坐的那块石头上,背影里有种说不出的沉稳与安静。我轻轻地走到你身后站定,你回过头,淡金色的阳光落在脸上,嘴角漾起了一抹温和的浅笑,一如落日的余晖般温柔。我愣了片刻,也冲你微微一笑,坐到石头旁边的空地上。一轮红日沉入河底,你我,便算是这么认识了。
自此以后,愈加迷恋起了沽河边的落日,和那落日之下温暖的笑颜。你的眼底有着少年特有的干净,像雨后大雁飞过的天空一般明朗温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即使没有言语也不会尴尬。偶尔向河里丢一块小小的石头,水纹就在河中央像被风吹乱的绸缎一般四散而去。而河水,依旧淌着它安静的歌。你歪过头,绯红的夕阳映着你清秀的侧脸,好看的弧度浮现在脸上,我呆呆地撑头看着,贪婪地享受着这份令人感到惬意的宁静。
一晃经年。
生活一如往昔的平淡,却不再有宁静。我从乡村搬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城,这里有着各式各样我曾经厌恶到极点的人,自私,肮脏,冷漠而没有人性。每到夕阳西下的黄昏,我都会想起年少时那抹令人心安的笑颜。不止一次想觅一个安静的所在看看日落,却也总被纷杂的车鸣声所扰乱——偌大的城市,竟没有一个角落的宁静。反复几次,也就只有失望地叹息。我想,今生,怕是再与落日无缘。
温暖的午后,行走在繁乱的闹市街头边,一抹久违的纯白闯入了视线。你一如初见时那般沉稳安静,只是,原本如水的眼眸中,少了那份年少时特有的明朗与温柔。无言地看着你匆匆的身影消失在涌动的人流中,心中一丝哀伤落下——我与你,已三年未见。
三年时间,就足以改变了你,改变了黄昏,改变了安静的世界。只是我不甘心,也不愿相信,那纯净得如天使般的笑颜,竟会就这样在虚华的浮世中坠落。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头栽到床上,做起了一个漫长而华美的梦。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一年夏暖花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安静地坐在绯红的落日之下,回过头,温柔地微笑。
那时我们都还年少,无声的细水流向天际,安静的沽河之畔,笑颜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