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波只为那最后一面
“父病重,速归!”一纸加急电报让风儿如五雷轰顶,我颤抖着双手泪如雨下,心中在伤感地呼喊“老父亲,难道您真的要撇下风儿和那个生我养我的家走了吗?”我无力地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哀痛的心情笼罩着我,良久方如大梦初醒,急急忙忙向经理室奔去——请假回家。带上简单的生活日用品,怀揣家中仅有的那点儿积蓄,我带着孩子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一路上我的泪水一直在流,为了避免别人的注意,我把脸儿转向窗外,任那泪水滴答、滴答地轻轻落在座椅上。孩子还小,她不理解妈妈此时的心情,只是奇怪那么大的人怎么哭起来就没完没了,于是乖乖地用她那稚嫩的小手,为我擦去伤心的泪水,并趴在我耳边说“妈妈乖,妈妈不哭……”。对座的大妈发现了我的异样,在问明原委后轻叹一声说“闺女儿,别哭了,也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呢,你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万一病在路上孩子怎么办啊?”我止住了眼泪,感激地向她道谢后,哄着孩子进入了梦乡。
那年月没有动车,从沈阳到山东潍坊需要30多个小时的路程。身为工薪阶层的我,别说没有到家乡的飞机,即使有也不可能去乘坐,因为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坐飞机简直就是天方夜谈,想也不要去想。
火车走走停停,缓慢地前行,即使是一个小站也要停上几分钟。我焦急的心情没人可以理解,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盼父亲能闯过这道难关、盼我能看见一个奇迹的发生、最不好的打算是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儿……
我呆呆地望着窗外闪过的荒野、山川、乡村和城市,心儿也回到了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里。父亲是那么慈祥亲切、宽厚待人,认识他的人都说老马是天底下的大好人。记得那年我考上中专,第一次离开家去独闯天下,父亲背着我的行李亲自送我到学校报到。他一路嘱咐我好多要注意的事项,临别时还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元钱给了我,让正在长身体的我吃点好的,别舍不得花钱。望着父亲渐去渐远的背影我哽咽了,号称天不怕的我,竟然流下了伤心和留恋的泪水……
记得长这么大,父亲只打过我一次。那是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因为父亲是基督教传道员的原因被定为“特嫌”。我们全家在无奈的情况下回到了山东老家。因为父亲有文化,队里让他去河边儿管理队里仅有的几亩稻田。父亲买来好多农业技术书籍,一边学习一边管理。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禾苗儿茁壮地生长,路过的人们纷纷夸奖,父亲也像爱护儿女一样爱护着那碧绿的稻苗。不料那年夏天的时候,突然下起了一场大暴雨。天阴得像黑锅底,伸手不见五指,天幕如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父亲想着河水上涨要淹了他的苗床,就穿上雨衣欲去稻田地排水。我真的急了,一下子用身子挡住了房门,大声地对他喊道“爸爸!你不要命了?要是河水把你冲跑了,我上哪去找你啊?”他不顾一切地力图把我拉开,我倔强地站在那里不肯让步。父亲急了,狠狠地一巴掌煽在我的脸上,顿时我的腮边起了五道红印儿。我一边哭一边说“您打吧!就是打死我也别想从这里出去”。父亲举着的手难以放下,他看着那大手潸然泪下,然后痛苦地蹲在地上流下了热泪。我知道爸爸是被人家斗怕了,怕被安上破坏生产的罪名,可是父亲啊!我只有您一个爸爸,能看着您去冒险吗?
我终于赶在您离去的前一天回到了家中。弥留之际的父亲听说他心爱的女儿回来了,激动得突然睁大了眼睛,用力地用手抓着褥子边儿试图坐起来,要看看远在外地多年的女儿和那可爱的外孙女。但病入膏肓的父亲没有如愿,您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滴老泪悄然流在了枕巾上。我急忙跑过去跪在了您的床前,您那苍老的大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用力地摇啊摇,好象在说“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虽然您那时已经不能说话了,但您的手是那么有力,那天大地大的父爱都在这一握之中传遍了女儿的全身。也许您就是在等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归来,否则,为何很快就进入了昏迷状态,第二天就匆匆离开了人世呢?
父亲已经走了好多年了,可那次的回家路,却在我的心底刻上了无法忘记的痕迹。在父亲的忌日即将到来之际,仅以此文做为对父亲永久的回忆,愿父亲在天堂里幸福平安!也愿天下的儿女们好好珍惜你们的父母,常回家看看,不需要太多的金钱和物质,他们要的是儿女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