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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下)

发布时间:2024-08-01 06:03:40

  10月31日 星期五 晴 黄陵店头秦家原

  今天比较清闲,昨晚又休息得好,清早加服了两粒诺佛沙星胶囊,精神还不错。不紧不慢地走在村巷里,发现好几家大门上都挂着红被面,有的又拴着红布条,一问才知道,是村子里有年轻人出横祸不在了,回村时经过谁家门口就得给人家挂红被面,没经过门口的则随便拴一点儿红布条。

  还有几家门楼的墙上钉着“优秀共产党员之家”的牌子,这种荣誉很久远了,好多年都没见过,觉得挺新鲜。想了想,这是在延安地区,又觉得是应该的了。

  这里家家的厕所连着猪栏,地下都有沼气池,是农牧局的一个扶贫普及项目,猪栏里的猪却是如今很少见的黑毛猪,后来才听说,当地风俗,逢年过节,送礼,喜事待客都不用白毛猪肉,这个风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许多人家都供着灶伙爷——上天言好事,下凡渡众生。听老楼说,去农户家吃饭,不能坐人家的主位,餐桌正对着窑门口的位置就是主位,进门右手为上。

  老楼念叨了好几遍,今天楼嫂要坐送筐子的顺车来,而他则得卸了空筐子,装上有苹果的货筐,然后押车回去,酬了钱款再来。

  11月1日 星期六 晴 黄陵店头——黄陵阿党

  早晨大家还没起床,今天要装的园主已经来请我们去吃早饭了。

  去他家的路上路过水塔,看见许多等待接水的大铁皮桶和架子车在排队,想起每家院子里的自来水龙头都是样子货,听说,果园里的蓄水窖也是样子货,不能用来浇树。估计每家窑背顶上的太阳能也是样子货,想想老田家时常满满的两个大水缸,突然觉得节约用水在这里才是美德,讲究卫生和洁癖可以算作恶习了,主人那么忙,供水多不易啊。

  女主人匆匆摆好饭菜就告辞,说是要去帮邻居卸苹果,因为人家帮过自己,得去还工。男主人非常和气殷勤,问我和楼嫂:“老板给你们一天多少钱?”

  我装作没听见,等楼嫂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是权威呀。“一百多些。”因为别看干的一样的活,关系远近不一样,来得当口不一样,工价就不一样,这样含混的回答或许是不想惑乱军心吧。

  果农给她塞了50块钱,她笑弯了腰:“呵呵,我是老板的亲戚,不能要。”

  切,老板娘就是有一套,不服不行,以后看人更不能光看外表了。

  “以后,果农给你什么,你就收下。”楼嫂对我说,“但收了之后,你该咋验还咋验,你不收他们心里还不踏实,对你还有看法……”

  我心想,这奸商要是当了官会不会更可怕?她就像纪检委书记,我哪敢收啊。再说:“我就认死理,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还是不收的好,最起码说话硬气。”

  吃完早饭,大家在主人的带领下去公路边上的果园,这片果园管理非常科学属于示范园,果园上空都有蚊帐一样的白色尼龙网,防鸟?防冰雹?但看空隙不足以防虫。园口有两间彩钢房屋。另外还有一个长得很英俊的小伙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边帮着订磅一边在等去礼泉县的班车回家,听起来,他是女主人的外甥,患了心脏病,是上来到姨妈和舅舅家筹钱看病的。我问他:“礼泉的苹果也挺有名的,卖完了没有?”他说:“还没卖。”“咋没卖?不是礼泉地理位置靠南,应该熟得更早吗?”我很疑惑。“起步得最早,发展得最慢!”小伙子解释说。为什么?果质口感?政策?天灾?大家纷纷猜测起来。

  接下来要去装一个光棍汉的苹果,果园至少有10亩,年收入也至少在10万元以上,按约定大家等了好久,才看见他开着蹦蹦车拉着筐子来了。因为他的苹果没剪把儿,老板不要,经老田说和便宜5分钱算是剪把儿的工钱,老板才勉强同意。谁知这二愣一看货验得严,说啥也不卖了,老田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劝说了一会儿,让他去看看别人家,再看看行情再做决定,但那个二愣铁了心不领老田的情。老田最后对我们说:“不卖算了,你们先回去,让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老田可能是想单独给二愣做做思想工作,怕他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们还没到老田家,就瞥见老田骑摩托去别的地方了。老板打电话把老楼臭骂了一顿:“5分钱就给他剪把儿?1毛也不给他剪,没见过苹果吗?……什么事也不安排好了再说!跑一趟要烧100块钱油呢,昨天跑一趟接人,今天又得跑一趟接人!”

  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车,以为是老板木木过来接大家,走近一看是赣牌,木木的车应该是陕牌。过了一会儿,一群果农簇拥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过来了,年轻人一边开车门上车,一边说:“我都不敢入库,你们敢!我的天。”有个果农说:“我们才不怕呢,赔了就权当树上没长,权当让冰雹打了。”老楼说那个江西老板去年赚了四百万,年纪轻轻身价挺高,不知他今年再有那个财运没有。

  中午,老板木木来接大家转移阵地,他还不到四十岁,听说他二十二岁退伍回家,用2000块钱的转业费开始倒腾苹果生意 ,听说他要开通网络销售渠道了,后面打算上那种一箱只装八个优质苹果的礼品盒,反正老楼比较看好木木,自己出资合伙不说,还想让儿子跟着木木混。

  这一路又得五六十里,翻山越岭,木木一边驾车一边和副驾座上的老楼商谈业务,从反光镜可以看到木木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眉头舒展,路很不好,我很担心木木的车技,不一会儿就有了晕车反应,还是大姐人家有经验,没上车就服了晕车药。我以为小小几十里地的车程,根本就没在意。

  很快到了一个叫太贤的乡,如今撤乡并镇了,归阿党镇管。村级代办是支书的儿子飞飞,支书正忙着监理硬化村巷路面,家里只有飞飞媳妇和三岁的女儿,还有飞飞母亲,据说刚做了开颅手术,她是我见过的恢复最好的被开颅者,戴着帽子还能做饭,干家务,手脚不闲着一会儿。

  小女孩很可爱,把我们领到另外一个正冒着烟的窑洞说:“怕你们渗冷,烧了炕,烟。”我们忍不住逗她:“你爱妈妈,还是爱爸爸?”她淡淡地说:“我爱我妈,爸爸……”,说着她用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多可爱的小女孩啊,爸爸怎么舍得打呢?

  飞飞不知在忙什么,接了电话迟迟没有回来,大家都等的很着急。

  木木和老楼坐在主窑炕沿上继续谈话,等人。大家这才得知土里土气的老楼夫妇实际上才是真正的大款,有二百多万身价,但都放贷出去了,但他用的手机还是2G的普通手机,不抽烟不喝酒。楼嫂也不戴首饰不化妆。

  这几天发现,几乎每到一家果园,老楼基本上第一句问园主:“今年有多年龄了?”第二句话就会带上尊称问园主:“有几个娃?管几亩园?”第三句话肯定就会指点:“看你这果树嫩稍这么粗长,肯定是尿素上得多了吧?……果面发黄,肯定是环切严重了吧?……果锈严重,肯定是花季遭遇阴天气了吧?……这个枝不该这么留,该……”俨然一位资深果树专家莅临基层了,但是他到了这个村,没有再挑剔,而是一直叫好:“人家这里果园管理的就是好,你看枝条修剪,树身长势,你看果面……”

  半天之后,发现这个村子整体上来说,不但苹果量大,而且果质好,果园管理得相当好,就是人真是如传闻中的一样霸道牛气,脾气一个比一个怪。另外还发现这个村子厨师多,美女多。

  晚上睡觉前听说隔壁住着一帮陕南来的工队,也是来包装苹果或收玉米的,其中就插有一位白水老乡,异乡见了乡党格外亲热,越说越近乎,据说她是飞飞从洛川汽车站自由劳务市场接来的,说好工价一天90元,让人不由得想起澄城县的八路口和白水县的钓鱼台,在那里的自由劳务市场找活儿等活儿分别叫做站八路和钓鱼。我吃惊于她独自一个女人怎么敢在洛川汽车站等活儿,她说同去洛川的两女一男伙伴分别被适合的雇主叫走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刚好遇到飞飞就跟着来了。看着她四十来岁,黝黑的皮肤,深亮的大眼睛和厚厚的嘴唇,略显木讷的表情,我想,可能我没那个胆量,三言两语就跟一个陌生人去百里之外的乡村。

  这是非常寒冷的一天,还好有热炕,还能感觉那么一点儿温暖。

  11月2日 星期天 晴 黄陵县阿党镇奎张村

  笑星果农夫妇,最忙最累最快乐的一天。

  笑星女:“么片子演了,插个广告。”

  他们邻居带着三岁多的儿子来访,坐在筐子上和大家聊天。笑星男:“你怂就在那儿坐,等会你自己单恋,我们回去喋饭。”

  “那我不坐了得成?帮忙给你搬筐子,码货……宇阳,过来,离车远些,烟筒烧……”他儿子叫宇阳,名字起得这么绕口,难怪笑星夫妇都逗那孩子:““洋芋”,你屋大洋芋多不?爱吃炒的,蒸的,还是油炸的?”

  笑星女:“哎,大洋芋,去年我老公还给了你老婆一双手套呢,么片子演了,把你老婆藏着养膘数钱,让我等会还要加班给你搬筐子,也不提前发手套……”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给你一双手套呗,给,把我手上这双给你先戴,咋样?”“大洋芋”还挺灵醒,在农村自己缺人手,工骗工常有。

  “分那么清干啥?往前数100年,说不定咱都是一家人。”笑星男说。

  “尤其在黄帝脚下,咱都是一个先人呢!吃,吃,吃,大家捡好的大的苹果随便吃,吃了慢慢干,别急,别急,慢慢……”笑星女附和着说。

  “总的来说,还得卖下钱才算数,抠是抠不发家的,算也是算不发家的……习总一句话,苹果好吃,大家要多吃苹果。所以苹果一下好卖了。习总和普京一握手,苹果就去俄罗斯露脸了,关税按件计,所以都换大筐子,俄罗斯冷,所以爱要皮厚耐冻的秦冠苹果……总之,要好好管树,库里虽然压满了,有出口希望就行,有好果子还怕么人吃么?笑话!”

  “你说话好听,就爱听你说话。”有人开始恭维我了。

  “你看小何这娃,不可小覷,但凡开口,说一句像一句,句句都在点子上呢。”有人跟风恭维。

  “你一晚上真能睡些。”我越怕被关注偏偏话题越往我身上扯。

  “我不但能吃能睡,还能哭能笑。”

  “你还能说,会说,还说得好,听起来好像还会算卦……你刚刚是说八月生属马的不好?”老楼也迷信这个,哈哈。

  “我那都是说热闹,瞎掰,别信那个。生辰八字,要由年、月、日、时辰四大要素决定,单凭年月是不靠谱的。大家在一起相处,不说话显得不合群,但我尽量避免说是非。那,谁属马?”

  “马,曾经有个女娃,她属马……唉……不说了。”单凭老楼那长长的叹息就知道这叹息背后肯定隐藏着一段凄美无比的故事,想提起又怕提起的人,能会是谁呢?最好别打听,知道的越少越好。

  有个大姐让老楼倒了一杯水,一群女人开始起哄:“我也要喝,我也要喝嘛,哈哈。”

  笑星女说:“一群女人就老楼一个男人,看把他舒服的。”

  “满天星星,就那一个月亮,得意洋洋啊,咋看咋象妇女队长。”我看见老楼苦笑故意开他的玩笑。爆发一场哄堂大笑。

  “好好干活了啊,别再说笑了,影响干活。”老楼一本正经起来。

  大家都在埋头干活,没人说话了,笑星女又说:“么片子演了,加广告!呵呵。”

  她的口头禅就是:“么片子演了……”挺新鲜的一个口头禅。

  这对笑星夫妇改变了我们大家对这个村子所有人的成见,他们猛不丁冒出来一句冷笑话,笑得大家泪花直流,有个大姐笑得直接从凳子上仰躺过去了,假如他们有机会上电视,搞笑水平肯定不会比赵本山和小沈阳差,而且他们还是即兴发挥,现场直播,而且还不耽误干活。

  吃晚饭的时候,听到老楼和代办讨论说,货少窝工,临时决定,要将余下零星订货大包给村级代办飞飞了,也就是说,飞飞和老楼两个人的角色将由飞飞一个人扮演,当然提成都给他,一斤将能拿到2毛提成了,但是必须留下领班一个人来监督质量,老楼则跟随转运货车回家筹款。

  木木一再交代,找个硬帮可靠的代办不容易,不能被别人抢走,不能被别人抢占了明年乃至后年大后年在这里的根据地。有货源才能有财源。

  我觉得有现成的顺车坐总比改天去黄陵县城坐班车回去方便吧。于是我把刚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喝的一杯茶,递给老楼替我拿着,迅速拔掉手机充电器,几乎是冲进另外一个窑洞提了行李就跟着司机和老楼走了,车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装满货物等候在村口的大路上。老楼问我:“坐副驾座还是坐卧铺?”我说:“你和司机熟,还可以说说话,我坐卧铺吧。”我脱了鞋子,爬上卧铺,把行李当枕头,大衣当被子,正好在发动机上面的卧铺像是热炕一样,躺在上面觉得还挺舒服,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样的“贵宾级别”的卧铺呢,还好我选择了卧铺。

  一路上,老楼一直在履行和司机聊天的义务,听司机说,夜里跑长途如果没人和他聊天,他会间歇性睡眠,他实在是太累了,不停地有电话打进来找他拉货,请求他连夜卸了这车货去帮自己忙,还有去年的一个江西客户也电话联系他。信誉就是财运,他也爱拉搭顺车的包装工,条件就是要不停地说话防止自己睡着。我听见他跟老楼说:“今这个娃咋不爱说话。”

  老楼说:“可能是怕影响你专心开车吧,路这么差。”

  老楼接着说:“那年我骑摩托上来,就在这儿窝了一跤。”

  过了一会儿老楼又找到一句话说:“那年拉了一车瓜,车坏了,就在河对面那个场里睡了一夜。”

  “卖瓜的季节应该不冷。”司机说,“今这娃睡卧铺上面暖和啊。”

  路过一个加油站加油时,司机发现车胎没气了,还好加油站旁侧的矮房子有补胎的,准备补胎,好像是外带废了又补不成,得换新的,而且这里地处郊外又没卖的,老楼和司机很焦急,修理工也在帮忙想办法,嘴里不停地说:“备胎是司机的胆儿,没备胎你咋敢上路?挣钱不投资咋能行?”

  还好,院子里的破烂堆里堆着一个换下来的半旧外带,一看型号规格刚好符合,就是修理工心太黑,明知十万火急别无它法就漫天要价,老楼帮司机讨价还价最后出200元买下换上,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不然今晚可就麻烦了,冻也得冻死在这儿。

  我在卧铺上看手机,已经22:00了。

  终于换好车胎发动车了,老楼问司机:“刚得是你老婆打的电话?……关心你,还是老婆好啊。”

  司机笑着说:“是啊,儿女除了要钱之外就想不起咱……不过,老婆嘛,咱给她挣钱哩,咋能不关心,说白了,还是关心钱……”

  老楼反驳说:“养家糊口是每个男人应该做的呀。”

  “是是是,你说的对。”司机应和着说。

  “还是老婆好……我那老婆,一直以来,我给她啥都没有买过,今年,忙过这一阵儿,一定去给她买。”老楼自言自语地说,“我兄弟姐妹八个,我大领着我们出去攫苜蓿,回来让我妈蒸菜疙瘩养活我们,我17岁订婚后,出门打工,每天攒一块钱,到22岁结婚时,才见媳妇第一面,交给她2000元现金,慢慢起家,走乡串户卖线,就那种用来合在一起纳鞋底用的线,后来见啥倒腾啥,起初,她连秤也不认识,晚上就耐心慢慢教,现在调教得啥都会了。赚过大钱,也赔过大钱,知道钱来的不易,能不花就不花。”

  知道钱来的不易,能不花就不花。这是他这几天的口头禅。大家不止一次地讥笑他:“那么抠,死了分文也带不到棺材。”每每此时他就平静地说:“一个人一个活法,一个人一个人生观、价值观。”

  听了他的讲述我渐渐理解了他的抠门活法,勤俭持家,把节约的每一分钱用来利滚利钱生钱,滚球式发家致富,可以适当效仿。或许是大家的装束和嘲笑刺激了他,他要大出血花钱去打扮自己的老婆,用以弥补对老婆的亏欠了。

  谁说男人有钱就喜新厌旧呢?其实很多人心里装的还是自己的老婆,至少老婆省钱省心。

  出黄陵界碑时,老楼说:“看这要是白天多好,给小何这娃在河边照几张相,也算没有白来黄陵一趟。是啊,此行匆匆,竟然一张照片也没想起来照,是挺遗憾。

  进入宜君境内没走多远,遇到加水的地方,司机下去给车上的水刹水箱加水,可能是因为太冷了,一盆水没端住,全撒地上了。不远处又在限高,听司机说可能是最近大货车过往频繁,导致路面毁损严重,公路管理站找人焊了两个限高铁架子,进口一个,出口一个,不但是死的,而且两肩处还用槽钢拉了个“八”字支架,司机说,下午他过来时还没焊好,凭经验这辆车必须从正中间过去,而且车技还要分毫不差,于是他让老楼下去照手电筒,第一个限高架顺利通过,我们都松了口气,过第二个限高架时,听见车顶“砰……”一声,大家吓了一跳,赶紧下去查看,还好,磕了一点箱子,老楼担心里面的苹果剧烈震动之后会不会损伤。

  老楼回头看了看我:“这娃真行,啥时候都能睡着。”

  “我操心管用吗?大不了等天亮呗,反正有你们俩保镖呢。”

  “起来吧,睡够了就起来吧,司机疲劳驾驶——说话,说话,说话!我眼睛都快粘在一起了。”

  也快到了,我索性坐起来,东拉西扯说了一会不过大脑的话儿。

  夜色下,车灯照耀处,白水境内,广袤的高原,无边无际的果园地面已经清理干净,有了修剪和施肥的痕迹,这些劳累了一年的果树也该休息了,好好养精蓄锐,来春开出更有价值的花儿来,好让候鸟们的家园更加壮丽安然。

  这是一趟非常愉快的旅行,就是候鸟的季节太短了点儿,如果再有这样这样的机会旅行,我还会去。

  作者:颖骄/QQ:1670403438/2014-11-4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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