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我悲悯的一生自小就耳闻目睹了太多关于鬼的信息。小时候的冬天围坐在阴暗又温暖的火堆旁,或者在秋收的喜悦中歇息在阴凉的大树下,老人的话题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鬼的故事。感觉我们的生活中到处都充满了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
在我们村子的西面是一片广阔的墓地。每年清明过后,白色的旗幡迎风舞动,墓地是碧绿的春草混杂着鞭炮点燃后的红色碎纸,在万箭金光的日照下,令人眩目。而在银色的月光下,抬眼望去,我总是产生一种阴凉的感觉。离村子较远的山脚下另有一小片墓地,那是年轻人和婴幼儿的墓地,有车祸死的,雷劈的,喝农药自杀,孩子夭折的等等。这一小片墓地的坟头往往扔着一个水桶,脸盆,雨伞,或者一个手电筒。印象中这是我们的禁地,年幼时的我一直认为这里是凶残厉鬼的聚合处。所有的这些经历直接导致我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生活着。鬼早早就走进了我的人生世界,融入我的肉体与灵魂之中。或许是心中有鬼的原故,叶自强跳楼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再加上“老妖”隔三差五地讲起鬼故事,让我活得苦不堪言。我曾经强烈抗议过,但“老妖”在室友的拥戴中乐此不疲,喋喋不休。叶自强跳楼后的下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正好周末。大家兴趣都很高。“老妖”在他们的笑声中又开始说起。像往时一样他先是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不慌不忙讲起来,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口齿清晰: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村中有个人姓马,大家都称他做马仔。年过三十了,还孓然一身。媒婆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每一次见面后都没有了下文。父母急在心里,他倒是慎定:“你们不用担心了,这种事要讲缘份嘛。我叫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在三十五岁那年会遇见情投意合的女子,并且结成连理。”父母将信将疑,但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希望算命先生算的是准的。一晃就是几年,马仔三十五岁了。一天,天气很好,深蓝的天空飘着几朵闲散的白云,柔和的风轻拂着大地。马仔早早就到小镇的街上闲逛。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没事在街上东看看,西看看,反正没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以此打发时光。很快天色将晚,马仔朝汽车站走去。当他到汽车站时,在众多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飘柔的长发披肩,发丝油亮。穿一套比雪花还要洁白的裙子,在风中飘飘扬扬。马仔主动上前搭话。女子很是开朗,他们聊得好投机。从中马仔知道她叫小柳,今年27岁,未婚。上车之前女子给马仔留下了住址,还嘱咐他有时间到她家去玩。马仔回到家中连称算命先生高明,他的父母心中甜蜜蜜的。第二天就迫不急待地给儿子准备了瓜子,糖颗和香烟。催促他去小柳家。马仔根据小柳留的地址找到了村子,走进村口时看见一个老人,马仔递上一支烟问小柳家怎么走。老人先是一愣,然后接了烟,说:朝前走200米,左拐50米,看到一条河,沿着河向东走到头就是了。马仔按照老人的说法,果然走到河边。他向东走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一间小屋。屋前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抽着旱烟,老头光着上身,骨瘦如柴。“这是小柳家吗?”马仔问那老头。“嗯,是。”老头点点头。“你是她爸吧?”“是”老头子递过来一张板凳。“小柳在家吗?”马仔又问。“不在”“她去哪里了?”马仔问这个问题时,老头子原先的笑容消失了,额头上一深一浅的皱纹仿佛岭上的沟沟梁梁,迷茫的眼神中宛如深秋的霜雾。“她去世整整一年了,车祸,你是她的老朋友吧?”老头子缓缓说道。马仔不敢相信,说:“昨天我刚碰见她……”老头子把马仔领到村后的一片坟地,来到一个坟前。坟上长满了野草,墓碑前插着没有烧完的香烛……马仔回到自己的家中,表情茫然,目光带着绝望的死灰。他吃了点东西,洗净后早早睡去。第二天早上没有起床,他母亲想儿子心情不好,于是不想叫醒他。中午时还是没有起床,马仔的母亲对老伴说:“去叫醒儿子吧,别让他饿坏了。”马仔的父亲敲了几次房门都没有听见回声。又大声叫了几声,儿子房中还是没有动静。当他破门而入时,发现儿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瞪圆着双眼,面上显现惊恐的表情。两个老人抱着儿子僵硬的尸体哭得天昏地暗。
和以前一样,宿舍中静悄悄的,想不到“老妖”的鬼故事竟然成了他们的催眠曲。而我却感到恐怖万分,一股阴森的寒气覆盖了我孤独的灵魂,感觉自己身处鬼的世界,四周充满了无数的鬼魅。风吹窗户的响动声就让我颤栗如弦……
后来我想到过换一间宿舍,但却找不到空位,无奈之下我只好辞职。
很快我又进了一家电子厂,电子厂中美女如云,身处花的世界。让我慢慢忘却了曾经的那个宿舍。至少“老妖”和叶自强在我的脑海中不再清晰。后来我与同部门的一个女孩子谈起了恋爱。和许多人一样,我们也学会了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然后进一步发展到同居。这似乎是恋爱的固定模式。我们在租来的房子中度过了一段温馨的时光。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才发现女孩子热衷收集各种小丑玩具。表情怪异,披头散发的小丑玩具摆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更为严重的是她或买或租来了一沓厚厚的光碟,光碟中的片子全部以鬼为题材。每天晚饭后她都打开机子,津津有味地欣赏起鬼片。这让我非常痛苦,只好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