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乐府
不知不觉间,夏天已翩翩来到人们的身边,可是我却听不到风吹草动的声音,蛙鸣蝉唱的声音,耳朵里充斥着的却是现代文明交织成的噪音,心灵似乎也被包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壳,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于是,越来越觉的世界越来越丑,以至于和许多美的事物擦肩而过而不自知,直到有一天独自坐在夜色如水的星空下乘凉时,就像洗尽铅华一样,心里也变得空明澄澈起来,猛然间听到蛐蛐们在草丛里的歌唱,不觉反问自己,我已经多久没有像这样般去倾听它们的声音了?
我不禁又想起童年,因为这些美妙的乐符太象一碟老旧唱片,让我把以前的画面又重新捡拾。
那时,最兴奋的事情当然是疯跑着到处去玩了,小孩子总是喜欢把令他们感到好奇的东西放在手中赏玩一番,我也不例外。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后总是拿着个小瓶子,呼朋引伴的在草丛里钻来钻去,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抓蛐蛐,尤其是到了盛夏的时候,每次回家都会被那种大蚊子咬的遍体鳞伤,奇痒难忍,以至于经常会被大人骂,可还是会乐此不疲的从事着这项活动。
你能想象一群小学生,穿咔叽短裤,戴着小帽子,或穿吊带褶裙,背着小书包的一群小男生小女生,在每天傍晚的时候都兴冲冲奔向每个偏僻的角落,也许是为了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掉落的蝉儿,也许是在草丛里潜伏着的蛐蛐或蚂蚱,亦或是飞舞着的红蜻蜓,抓到之后赶快打开小瓶把小动物关进去,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它再飞走了,那种紧张的神情就像自己拿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一不小心就会把里面的妖魔放出来似的。流年无声,我想,那时候在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物,能够陪伴一个孩子,一起梦想,一起忧伤,一起眺望和遗忘了。
整个夏季,我们都兴高采烈的强迫虫儿从草丛中搬到瓶子里,然而,瓶子终究不会像童话中的那样变成会唱歌的音乐盒。捉得住虫儿,却无法捕捉声音。
夏是声音的国度,热烈而烂漫,雷鸣雨响,鸟声蝉唱,而虫声则像一首绝美的词。
唐诗明媚,宋词婉约,词兴盛于宋代,亦称乐府或长短句。可以用于宴会时的配乐演唱,而隐没于草丛里的虫儿则像是一队杰出的音乐家,它们以绝佳的音色在转轴拨弦,向大自然诉说着属于它们的故事,这首词不属于婉约派,不属于格律派,不是李煜的也不是姜夔的,而是虫儿对仲夏共同的情感而谱写的一首词,它们如此的热爱自然与生命,一曲将歇,一曲又起,之中却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映,轻启朱唇,也许,就像我的夫子说的那样,或许,这是一首抒情的绝佳词。
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的我却更加喜欢静静地听虫儿的歌唱,正如欣赏一场音乐演唱会一般,有时候经常会迷失于现代文明带来的噪音之中,哪里知道一直于美的事物擦肩而过而不自知,平常的我也太专注自己,生活的镜头往往只围绕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转,以至于对其他的种种,都是忽略不见,才白白浪费了大自然对我们的恩赐,所以,静下心来,走在变慢的时光小径中,也亦非难事,不是吗?
聆听,亦是一种独特的享受,大自然是最豪华的剧场,虫儿的叫声就像舞台上演员的歌声一样,总是一句三叠,包含倾吐不尽的缠绵,它们有时合声齐唱有时独唱,高低分明,行云流水,它们是最自信的歌者,宛若大浪淘沙洗尽铅华,让人也变得也空明静笃起来。
每年每年,虫声依旧,依旧像一首绝美的乐府,在心中浅吟低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