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月下老人的无间道

　　1

　　陆程把我拉到镜子前，指着里面那个打着湖蓝色的眼睫毛，画着银灰色眼影，穿着小衫套大衫，短裙混搭牛仔裤的冷艳女子说：你尊重一下出场的人好不好？就你这副德行，谁会看上你？

　　我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不不上不是正好？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

　　陆程打开我的衣柜，左翻右翻，嘟嘟囔囔叹气。

　　我继续用指甲签磨我的手指甲。这年头不兴品味，兴的是个性，我这些可都是波西米亚风格，你不喜欢并不代表别的男人不喜欢。

　　陆程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我噌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脱掉小衫。陆程转过身去。骂我没有公德心。

　　我嘻嘻哈哈，说：你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吗？要什么公德心？

　　头上乱七八糟的卡子刮住了小衫，小衫不上不下地卡在头上，陆程再次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帮你摘掉卡子。

　　我用余光偷偷看他，果然正人君子模样帮我理好衣服挂进衣橱。我心境黯然：他果然是视我若无物，如果他是喜欢我的，何苦一次次把我介绍给别人？

　　重新披挂上阵，牛仔裤白衬衫，高高地吊着马尾，打扮得人五人六地模样跟陆程去相亲。他的眼里渐渐有了笑意，说，真不知谁会娶了你。

　　谁会娶我呢？我刚刚收复失地的心被他一句话说得碎了一地。

　　2

　　王禹淳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额宽，眼长，未说话先笑，牙齿白得像那个做广告的海狸先生。

　　真不知这是什么年头，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来相亲。我无所谓。点了一客小店里自制的新鲜果冻。

　　他居然问我是不是叫秦悦然。

　　那你以为你对面坐的会是谁？总不会是秦始皇吧？要看身份证验明正身吗？

　　我的话不幽默，很冲，但王禹淳还是笑了。

　　我说他不像是做公司的，做公司的经理之流至少得有个不大不小的啤酒肚，表示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

　　然后嘛，手上要有一截手指那么长的戒指，脸上红扑扑的，油汪汪的……

　　王禹淳温和地笑了起来。让你失望了。

　　我吸了口果冻。失望像不至于，因为没有希望有什么失望呢？

　　阳光大片大片地照在午后的小店里，我不习惯睡午觉，此刻，却非常想睡上一觉。

　　王禹淳喝着咖啡，并不像很多男人一样急着问我祖宗八辈，忙着炫耀自己的光辉事迹。他说：你和陆程很熟吗？

　　我“哦”了声，然后补充了一句：也并不是很熟。

　　男人都很多心的，不是吗？

　　可是这句话实在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营养。不熟悉，他会热心到给我当月下老吗？

　　我不停地看表，王禹淳说：有急事吗？我点头。他起身，埋单，然后很自然地拉我的手，甚至都不看我一眼。

　　或者我就是被他的自信打动的。或者我该接受他，我总不能在这座城市里不停地飘泊，不停地走。

　　我很希望有个肩膀让我靠一靠。陆程不是我的岸，我总得找个岸停止我的飘泊。

　　出了门，他伸手帮我叫出租，我迟疑着问他：为什么……不要我的电话？

　　他又笑。我以为你不愿意给的。

　　3

　　回到合租房我告诉陆程：咬定青山不放松，死活就他了。

　　他愣了一下，表情有一点点古怪。

　　陆程是我的合租人，28岁，投资公司职员，像热衷于买奖券一样热衷于把我嫁出去。

　　他说，做媒他家有遗传，他妈是他们那一带很有名的媒婆。

　　我“哦”了声，反问：那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未娶妻，不是好的都职业病介绍给别人了吧？

　　他用手敲我的头，他总是这样，喜欢敲我的头。

　　这人病得还真是不轻，走马灯一样把同事亲戚朋友的朋友哥们儿的哥们儿一个个往我面前领。

　　我来者不拒。不过，属于搅局型的，每次我相亲回来，陆程都黑着脸，说我不给他长脸。

　　我也同样学着包公，说：凭什么给你长脸？就那人，张口年薪，闭口加长凯迪拉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就问他：先生，福布斯中国富翁排行榜里把你给漏下了吧？你没见他脸色铁青的样子……

　　我笑，陆程摇头叹息。

　　遇到王淳禹，我有一点点动心了。我对陆程说：我真的嫁了他，你不会后悔吧？

　　陆程敲了敲我的头说：如果后悔，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这话有点伤人。于是我开始和王淳禹约会。我问王淳禹：以你的条件，怎么会相亲的？

　　他说：因为陆程把你夸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我眯了眼，那是怕我麻烦，想早点把我打发掉。

　　王淳禹仔细地看了看，告诉我他就喜欢麻烦。从小他就喜欢玩魔方。

　　我一口茶喷了出来。

　　哼着歌回到家，陆程的房间亮着灯，但他没出来问三问四。

　　我敲了敲门，把带给他的外卖放在门边，告诫他这是王淳禹的小意思，说哪天专门设谢媒宴请你。

　　屋子里寂寂无声。我再敲门，仍是无声。我说：你不会是殉情了吧？

　　陆程一把拉开门，说：有完没完，赶紧嫁出去，省得天天烦我。

　　我有理由认为这家伙吃醋了，不是吗？

　　4

　　带王淳禹回家吃饭，吃到一半时，陆程拎着公文包回来了。王淳禹起身给他拿碗筷。

　　陆程小声说：这家伙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说：本来就不是外人，你朋友，我男朋友，多近啊！

　　陆程瞪了我一眼，赶紧冲王淳禹展开向日葵般的笑脸。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闷。王淳禹告辞时，我拿了件衣服，告诉陆程我今天晚不回来了。他看了一眼门口的王淳禹说：女孩子得自重，那人你了解多少？

　　我没理他。

　　我开始让自己很快地忙了起来，除了双休日，陆程很少能见到我。那天，上午十点钟，我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陆程从电脑前抬起头，问我是不是很快要搬走了。

　　我说是。他回身叹了口气。

　　我出去买了鱼和菜回来，准备做水煮鱼。

　　热腾腾红亮亮的水煮鱼端上来，陆程吃了几口，就去洗手间天翻地覆地吐了起来，我跑进去给他捶背，问他怎么了。

　　他没回答我，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卧室里。

　　屋子里水煮鱼仍在呼呼地冒着热气，我心里一颤一颤地，莫不是像电影里的，这家伙得了不治之症？

　　那些天，我很少出去了，下了班就回家。陆程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又把人家给甩了？还问我怎么在他这做起贤妻良母了？

　　我说：过几天，我就要搬到王淳禹那去了，最后这些天，对你好点，好留点念想！

　　那么快？陆程几乎跳了起来。我说：是的，他那房子比较大，阿弥陀佛，总算嫁给有钱人，不跟你在这里挤了。

　　陆程伸出手来，说恭喜。我抱住他，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我喜欢你，从始至终只喜欢你一个人。陆程，如果你说一句话，让我嫁给王淳禹，我就嫁。

　　陆程呆了一会，说：悦然，淳禹真的不错，嫁吧！

　　望着他的背影，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我不相信他不爱我。

　　5

　　我没想到陆程居然领回来个女孩，介绍说是他的女朋友。

　　女孩是那种小鸟依人型的，说句话都会脸红。我问陆程：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他说是的，你太大而化之了，我还是喜欢温婉细致的。

　　我含着泪收拾东西。屋子里有陆程送我的蜡笔小新的闹钟，我迟疑了一下，决定还给他，我不想给自己留什么回忆。

　　他不在，卧室里有些凌乱，不像是他的风格。

　　我给他收拾。把他的衬衫往洗衣机里扔时，看到了那张化验单。慢性乙型肝炎病毒携带者。

　　我愣住了。是因为这个他害怕爱上我吗？

　　我想起他总是用固定的碗筷，有一次，我把他的碗和我的碗一起洗了，他气得脸都红了。我以为他有洁癖而已。

　　我一直坐在他的床上，直到门开了，陆程走进来。我说：陆程，你看到过两个得艾滋病的人结婚的新闻吗？

　　陆程说他不需要同情。

　　我告诉这个傻瓜，见到王淳禹那天，我就跟他说，我爱的是那个叫陆程的傻瓜，我要嫁给他。

　　王淳禹才是媒人，他一直在友情客串。

　　我对陆程说：如果，你真的打算放弃我，我现在就走。原来那样聪明的陆程不过是个胆小鬼，不过是病毒携带就把你吓倒了，我真是看错人了。

　　我关上门，泪流满面收拾东西。

　　门缓缓的开了，陆程站在门外，他说他嫉妒王淳禹。他说他是怕爱上我才给我做媒的……

　　我抱住他，他的嘴闭得紧紧的。我不管，使劲吻他。他推开我，说：明天问了医生，看可不可以吻的。我才不管。我是野蛮丫头，我怕谁啊？

　　陆程说：还有，那些夜不归宿的晚上，没让王淳禹占去便宜吗？

　　我敲他的头：现在才吃醋，我住女友家了，被你气死。

　　大欢喜的结局是人人想要的，医生说病毒携带，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病，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

　　我跟陆程挤挤眼睛说：看，多少花样年华都被你耽误了。

　　陆程说：那就抓紧嫁给我吧！

　　那不能算我追你的。我仰起头。

　　陆程说：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追你！

　　嫁给月下老人的无间道成功。我在心里数着票房多少，算不清啦，反正我一定是赚了。

　　陆程居然说他也赚了。哈，这个好，双赢。

　　枕下，三朵纸玫瑰

　　喜欢你，那个丘比特一直没射出去

　　樱桃，樱桃

　　我爱上渣男，他愤而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我收到消息说你正空窗，可否考虑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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