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里有你在闪闪发光校园故事
最差的陀螺
陀螺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差生,他上课时逃学去操场打陀螺。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校长出现在了眼前,校长就拿陀螺绳作势要抽他,陀螺因此而得名。陀螺是校长当年老战友的孙子。
有几个老师想了个办法,准备斗一斗陀螺,还把我们几个班委召集起来,组成通讯组,立志要把陀螺逼出学校。
我把这事告诉了陀螺,因为陀螺帮过我,他曾教训过欺负我的男生。陀螺听了,说:“斗就斗,老子不怕。”
老师们的第一招是给陀螺布置了堆积如山的作业。陀螺没有怨言,一个人从早到晚趴在桌子上挥舞着钢笔。有时,他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就拿几根火腿肠放在他面前,说:“陀螺醒醒,吃不吃?”他看见是我,一脸喜悦,然后又板着脸说:“你走吧,你是班委,我可是反动派。”陀螺的话让我啼笑皆非。陀螺很厉害,他把老师布置的作业一题不剩地按时完成了。老师拿着作业本,瞪大了眼睛。
老师们轮番找他谈话,陀螺不投降,也不退学,但也不好好学,就这样混到初三。他说,等初中毕业,他要去挖金矿。“哇塞,”周围的同学尖叫起来:“陀螺要当大老板了。”其实,只有我知道,陀螺是想去找父亲。他的父亲是挖矿时被埋在土下面的,听说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自父亲死后,他母亲就跟别人跑了,丢下陀螺一个人,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陀螺是约我去水坝打陀螺时告诉我这些的。那天,他站在高高的水坝上,对着蓝汪汪的水喊父亲。我知道,陀螺心里一定很难过。于是,我跟老师说,我退出通讯班。老师便撤去了我学习委员的职务,因为他们发现,我与陀螺走得越来越近了,说我好的不学,偏跟陀螺学。
陀螺不服气,他要去找老师论理。我扯住陀螺的衣服,在高高的梧桐树下,我哭着说:“陀螺,你要是想被开除,你就去说。这样不好吗?我不是班委了,和你一边了。”陀螺为了安慰我,请我喝冰水。我们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喝着冰水。我说:“陀螺,你不学习就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爸。你爸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混日子的陀螺。”陀螺愣住,起身,一个人慢慢走下假山,蹲在草地里哭了起来。
陀螺流泪了
陀螺真的开始学习了,他还主动要求老师把他调到前面,和我同桌。老师讲每一句话,他都唰唰唰地记在笔记本上。他还积极回答老师的提问,虽然常常引来一阵爆笑,可是他依然不退缩,还回头抱拳作揖跟同学们说:“大家多多指教啊。”
陀螺还管起了我。一次数学课,我看漫画,陀螺就叫我不要看。数学老师快步朝我走来,我浑身一阵热,心想完了。说时迟,那时快,陀螺一把将我的漫画书抢了过去,往自己的桌箱里塞。数学老师已经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的脸憋得通红,说:“老师,我没看。”就在老师快发火的刹那,陀螺从自己的桌箱里把漫画书抽了出来递给了数学老师,主动站起来承认是他看的。老师无奈,冲着陀螺喊:“下课到我办公室。”
陀螺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我在升旗台前等他,惭愧地说:“陀螺,对不起,连累你了。”为了答谢陀螺,我请他吃臭豆腐。校门左拐处新摆了个小摊,老太太做的臭豆腐很好吃。我带着陀螺飞奔到臭豆腐小摊,高声嚷道:“老奶奶,我们要两盘臭豆腐,多放些辣椒。”陀螺却愣在那里,泪眼汪汪,随即朝老太太喊了一声:“奶奶。”
“啊,她是你奶奶?”我吃了一惊。奶奶为了给陀螺挣生活费,就在我们学校门口摆了这个小摊。我狼吞虎咽地吃着臭豆腐,抬头,看见陀螺大颗大颗的眼泪往盘子里滚。
一天,陀螺从家里带臭豆腐来,我们又是在假山吃。陀螺突然问我:“梅子,你要考哪所中学啊?”我愣了愣,反问他:“你呢?”陀螺说:“我的目标是市一中。”我抿嘴笑着说:“我也要考市一中。”于是,我和陀螺约定我们一起考市一中,在市一中一起吃臭豆腐。
臭豆腐的鼓励
陀螺的成绩越来越好了,冲到了前三。而我,因为沉溺于看武侠小说,到初三摸底测验时,竟然滑出了30名。初三毕业,我没考上市一中,而陀螺比市一中的录取线高出了那么一大截。陀螺知道我没上市一中,很难过,来我家楼下找我:“梅子,你下来,我给你带来了臭豆腐。”
我们坐在草坪上,陀螺一个劲地递给我。我不吃,只有两行泪水沿着脸颊淌下。临走时,陀螺从兜里掏出一个陀螺,说:“梅子,送给你的。别难过了,我们都要努力学习,将来去读同一所大学,我们考北大怎样?你还记得这个陀螺吗,当初我是全校最差的学生,是因为你的鼓励,我才能考上市一中的。我希望你带着它,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的高中生活风风火火,我参加文学社,参加文艺演出和演讲比赛,陀螺则埋头在一摞摞理科练习题里。我抬头,看见阳光很美,想起了和陀螺一起在这样的阳光下吃着臭豆腐的情形。
再见到陀螺,是高二那年的春天。陀螺来找我,他很沮丧,见到我就哭了。在我的一再追问下,陀螺才说:“奶奶去世了。”陀螺成孤儿了,陀螺会因此失学吗?我的心里千万种滋味纠结着。其实陀螺就是来向我道别的,他第二天就要去广州打工了。
陀螺又一次帮助了我
高三那年,我变了,开始抽烟喝酒,整夜地泡在网吧。因为,那一年,我的父母离异了。他们谁都不想要我,我成了学校老师最头疼的问题学生。我是在距离高考103天的时候想到辍学的,我收拾行李,不顾母亲的逼迫,毅然离开了学校。
我开始夜不归家,网吧就是我的家,我在那里吃住,用力地敲打着键盘,将游戏的级数升到很高。就在我杀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只大手把我从座位上揪了起来,转身就往外拖。我大喊,他停住,我的手就响亮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转身的一霎那,我的血液几乎是倒流的,我打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陀螺。陀螺长高了,白净的脸,蓝色条纹的衬衫……灯光下,我在哭泣。
陀螺是在听到我辍学的消息后连夜赶火车回来的。他在网吧门口像疯子一样吼着我,还说把他的陀螺还给他。陀螺把我送到家门口,给我摁了门铃,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说:“梅子,我已经凑足一年的学费了,明年就可以回来上学了,你要去的大学,我会如约而来。”
我是厚着脸皮回到学校的,最后的100天,我披星戴月,在分数的丛林里披荆斩棘一直杀到了前面。当我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陀螺正乘着火车赶往另一个城市。他不是在靠近我,而是远离我,我报的是广州的学校,而他,正逃向北方。我在电话里追问他:“我已经如约提前到达终点,你呢?为什么要躲着我。”陀螺不顾我的质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梅子,别怨我,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但你要过得幸福。”
我是在大二的时候才知道陀螺出事了的。他在工厂里做工的时候,左手被机器绞断了。他带着男孩子的自卑,离我而去。
陀螺,我的幸福里因有了你而闪闪发光。我相信,我们必将重遇,而我,也会尽力帮你走上幸福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