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泪水

　　春节，老家有个习惯就是弟兄姐妹相互请客，每到这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甚至几十口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好不惬意。

　　以前聚餐都是在家里，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但是习惯仍旧保持着，只不过，现在请客聚餐多数在饭店了。今年，在外地工作的我回到老家，在杭州工作的堂弟也回到了老家。

　　今天，爸爸喊弟兄姐妹和小字辈儿聚餐。本来一大家子正吃着喝着，非常高兴。突然就听到四叔带着哭腔说，“他有钱，他要到哪儿就到哪儿，怎么还会管我们呢？”我刚刚去了厕所，回到包间感到气氛很奇怪，就问身旁的女儿。原来，堂弟一家要移民美国，在美国已经买了房子。四叔心里非常憋屈，不想让堂弟移民，可是堂弟做不了主，完全是堂弟老婆的主意。四叔很郁闷，又无处诉说，也不知道谁问起堂弟的情况，四叔再也忍不住。

　　堂弟本来很聪明，顺顺当当考取了大学，四叔和四婶省吃俭用供堂弟读完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成家立业了，在杭州生活的非常惬意，已经买了两套房，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很舒服，可是很少回来看望四叔和四婶。四叔也以堂弟为骄傲，没想到，堂弟一家要移民了，四叔顿感失去了什么，精神崩溃了。

　　二叔、三叔和老叔三个弟兄就安慰四叔，毕竟是一奶同胞，血肉至亲啊。老叔把四叔的头搂在怀里，二叔和三叔一边一个拍着四叔的肩膀。四叔已经泣不成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酒喝多了，你不要一个人回去，等一下我陪你回去。”三叔拍着四叔的肩膀说。那个时候，我的心也在哭泣，我也是工作在外的人，我能深刻体会父亲思念儿子的心情，体会父亲对儿子的牵挂，但好在我没有移民的打算，每年还能回来几次看看爸爸和妈妈，让爸爸和妈妈的梦还能维系，可是堂弟却打碎了四叔的梦——只想和儿子、孙子能聚聚，虽然不是经常能见到，但至少还能坐上火车，坐上飞机飞到儿孙的身边，不求长住，只求看看。可是以后再也不能了，我能感受到四叔的绝望。

　　“我酒没喝多，我想回家。”四叔还是哭哭啼啼。这个时候，爸爸从另一个房间过来敬酒，看到四叔这个样子，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因为几个叔叔有什么话都跟爸爸说，可能真的是长兄如父吧。爸爸走过去，把四叔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四叔的后背，“老四，想开点吧，小孩子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不了主了，听大哥的话，先不要回家，到大哥家里，我们哥五个好好聊聊。”

　　四叔不再说话了，眼含泪水，默默地依偎在爸爸的怀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就像一个小孩子依偎在父亲的怀抱。二叔、三叔和老叔也默默地低着头，弟兄几个围绕在一起，我强忍着泪水，望着我的爸爸和几个叔叔，一个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

　　我已吃不下饭，走出包间，在走廊来回踱步。

　　没多久，几个包间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大家开始回各自的家，我把车子留在马路上，陪着爸爸和几个叔叔慢慢地慢慢地走回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