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于最寒冷的冬天，遇见不凛冽的你}

　　如果不是文森，我不会遇见秦小山。

　　接连好几天，文森身上的零花钱总是分文不剩，并且，在吃饭的时候，反常得可以狼吞虎咽下两大碗。这叫我起了疑心。

　　几番盘问下，却见文森如惊弓之鸟一般楚楚可怜地望着我，摇摇头。文森不像是这般不懂事的孩子。

　　我决定跟踪他。

　　 

　　一道残破的横垣，一道宁静的阳光，冬日里裹得像颗粽子似的学生，从我面前经过，我拉紧了单薄的外套的拉链，心中莫名萧瑟。我看到了文森，背着还是我背旧的书包，弓着个背，低着个头，从校门前出来。

　　我没打算叫他。

　　然后文森被三两个年龄与其相差无几的小孩拦住。

　　车水马龙声中，冬日不再宁静，甚至在声音里带一丝凌厉，我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只从人群的罅隙中，看到文森垂着脑袋，老实地掏了掏口袋，将钱放在他们手里。

　　这一幕让我怒火中烧，我冲将上去，也不管什么“不当以大欺小”的道德原则，扯着为首的一个小屁孩的领子，扯开嗓子嚷嚷：“你这个小混蛋，居然勒索我弟弟，你家大人呢！”

　　文森在后头扯我的衣服，怯生生地叫着，姐，算了。

　　我回头瞪他一眼，吼他，真是没出息。

　　被我抓着衣领的孩子，显然被唬到了，哆嗦着叫另外两个去叫他的家长。

　　我真想着，若是家长来了，我非得要讨个公道过来。于是，我酝酿起一番陈词有理的大道理。

　　 

　　许久，一个男孩子，握着手机急冲冲地跑来，模样清秀，却染着一头的金黄发线，烫得茸茸的卷，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牛仔裤，见我尚抓着为首“小勒索犯”的衣领，冲我们粗着嗓子喊：“喂！你在做什么。我的小弟，你也敢碰？”

　　这就是秦小山，他顶着惺忪的睡眼，要替他的弟弟讨回公道，结果，被我连珠带炮地全顶了回去，他O起嘴巴，夸张地瞪起方才还眯在一起的眼睛，漂亮的双眼皮男生，脸上干净得毫无瑕疵，甚至，连青春痘的痕迹都没有，真是让人羡慕。

　　我停下来时，他憋红了脸，然后像只泄气的皮球一般问我：“喂，小妞，你混哪里的？”

　　我狠狠地白他一眼，那时候的秦小山，是个欺善怕恶的小混混，带着一帮屁大的小孩子，俨然一副“混迹江湖”的样子，他比我大一岁，却已经不上学了，在一家奶茶店，当小工。

　　我的15岁，正值青葱年华。生命里有文森和妈妈，现在，突兀地多出了名叫秦小山的少年。

　　 

　　秦小山后来说，文淼，当时，我真的以为，你是哪条街的女老大，你太有气势了。

　　秦小山说这话的时候，眨巴着眼镜，像极了稚气未脱的孩子。

　　而我不知道，秦小山不是被我的气势给震住了，而是被吸引了。

　　 

　　二．{寒冷中透出一丝暖暖的微光}

　　那之后，文森再也没有受到欺负，秦小山虽然名气不足，可手下那几个孩子，全部都将文森佛一般地拜起来，见着我，一群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全都乖巧地叫着大姐。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文森跟在秦小山后面转悠。文森的成绩一向处于中上水平，而我的，却糟糕得可以，勉强地支撑着差点垮掉的分数，只盼望着高中毕业，能找到份不错的工作，劳累不要紧，重要的是，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照顾妈妈，送文森上大学。

　　我总觉得，文森会变坏。可是却不好意思对秦小山说。那时候，我真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光光从他每天放学在我们经过他的奶茶铺子，他都会跑出来，自己出钱给我们姐弟俩一人递一杯热腾腾的奶茶这个事上来看，我就不能阻止自己对他的好感。

　　也许你们无法想象，一杯奶茶就能收买人心这回事吧。可是，在那么寒冷的冬天，我是多么希望有人能伸出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我冰冷的手，轻轻轼去我冰冷的眼泪。而这杯奶茶，成了我那个冬天，唯一的温暖。

　　 

　　冬天在煎熬中过去了，所幸的是，有了秦小山的奶茶的温度，我熬过了我第16个冬天，也是文森的第11个。

　　文森下半年春，便要考初中了，这让我对他的学业忧心忡忡。

　　那一日，直到晚上8点，文森还没有回来，我打着手电去找他，绕着一条一条黝黑的巷子，终于在后山的小树林里找到了文森，他慌慌地跑出来，脸上像只花猫一样。

　　我气急了，我抓住他的胳膊，凌厉的力度，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人，在这里玩什么呢！

　　文森怯生生地望了眼小树林，眼睛不敢直视我，姐，我和小山哥哥在一块。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秦小山，尽知道带坏我的弟弟。

　　我二话不说，狠狠地给文森吃了几个爆炒栗子。这是跟我早逝的爸爸学的。文森吃疼地合起眼，“哎哟”一声叫出来。

　　——不许和秦小山玩，知道没有……

　　话音未落，暗黑的小树林里，突然亮起了灯光，文森按捺不住脸上的兴奋回望，我听到音乐盒放出的“生日快乐”的歌曲，春日的花儿看不到，花香却扑入我的怀里，满天的星辰落到了从森林里走出的秦小山的身上，他带着笑容，文森，快叫你姐姐过来啊。

　　 

　　在那个森林的平地上，星光、蜡烛光以及手电筒的光芒影影绰绰，音乐盒愉悦的歌唱打破静谧，一个大蛋糕上画着大大的笑脸，写着，文淼，16岁生日快乐。

　　灯光下，秦小山的脸，文森的脸，成了那个春天，我最美好的也是最难忘的回忆。

　　原来，文森未能及时回家，是为了和秦小山一起为我准备生日惊喜。

　　我确实被惊到被喜到了，直抱着文森哭得不成样子。

　　这是我自父亲去世后，过得唯一一个有蛋糕的生日啊。

　　文森陪我开始高声地哭起来。秦小山叫道，哎，打住打住，过生日该是多么开心的事啊。然后，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声音如同春日到处乱窜的蒲公英茸茸的羽毛，轻抚我的耳垂。

　　——喏，文淼，我喜欢你。

　　 

　　那天的春日森林，成了我们的游乐场，三个人的笑声，也可以盖过天盖过地，我和文森一起，抹了秦小山满脸的奶油，秦小山脾气好，只咯咯地笑，一面装作是大老虎的样子，要来抓我。

　　 

　　我留了一块最大的蛋糕，带回家给病床上的妈妈。我的妈妈在这一日生下我，可是后来，她没有一日曾过得好过。

　　三．{这个春天，秦小山成为最暖的一道春光}

　　秦小山对我极好，每天放学，他都会蹲在学校门口的大石头上，像一个沉思者一般等着我，一见我出现，他会像是雕塑大变活人般跳下来，朝着我老远地扯开笑脸挥手。

　　——哎，文淼，在这里！

　　在我来不及回家给妈妈做饭时，他会承包下，替妈妈买盒饭的任务，他做得井井有条，与小混混的形象，极端不符。

　　我越来越喜欢秦小山，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待文森也很好。

　　 

　　那一次，照例是秦小山来到我家。而后无端端出现在家中的玻璃碎片，来自爸爸留下的一个酒杯，他生前酷爱喝酒，甚至到酗酒的地步。可不管我们多么憎恨酒，这件在他死后留下他的气息最多的遗物，被我和妈妈视若珍宝。而此刻，满地的碎片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让我胸膛中好似抽掉了一根肋骨，伴随疼痛而来的是极端的愤怒，一把抓过旁边怯生生的文森，正欲大发雷霆时，秦小山却挡到我的面前，文淼，是我不小心撞翻的，不是文森，对不……

　　“起”字还未落地，我愤怒得无法控制的巴掌已经打在秦小山的脸上，明明看到他疼得龇牙咧嘴，却将另外一边脸伸过来。

　　接下来，就是我无法控制的眼泪，旧日的艰辛一起涌上心头来，父亲的离世，始终成为心头一块看似好了揭开伪装的新皮却依旧满是创痍的伤。秦小山过来抓我的手，却被我一把推了开，我冲他吼，你滚你滚！

　　那个酒杯很重要，但重要的是，酒杯不管碎不碎，它的主人，都不会活过来重新爱我们。

　　 

　　那一晚，文森悄悄地爬到我的床上来，看着我红肿的眼睛，羞赧地说，姐姐，你不该把小山哥哥赶走，姐姐，那个酒杯其实是我打破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想起秦小山好脾气地伸过脸让我打的表情，心中顿时苦涩得不行，再也听不进文森的“姐姐，你别哭你别哭，你打我吧”，哭得整床被子都是眼泪的咸涩味道。

　　那时候我在想，我不小心把我的爱情赶跑了。

　　 

　　可是，秦小山第二天一大早，就伸长了脖子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朝我递过来一个晶莹的酒杯，与打碎的那只一模一样，只不过更新一些。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知道那个酒杯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我只能买到一个模样像的。对不起啊，文淼，你千万不要再把我赶走了。

　　那一刹那我心软如泥，望着秦小山被我打肿的半边脸，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有这样大的力气，更重要的是，我怎舍得，对他或者文森，下这样重的手呢。

　　轻抚上他的面颊，心中愧疚万分地问他，疼不疼。

　　秦小山却摇头如波浪鼓，不疼不疼，文淼，不要生气就好。

　　 

　　也许是那个时候开始，我深深地爱上了秦小山的宠溺，以为全天下，会有这么个人，为我的悲欢而悲欢，为我的眼泪而措手不及。

　　 

　　四．{踏青季节，你的誓言成了风中不灭的歌}

　　因为文森要写一篇《踏青》的文，央求我们一起去放风筝，春日的原野河岸边，飞舞着各色的风筝，我与秦小山铺起一张格子餐布，文森则嬉闹似孩童。桌布上摆满了我和秦小山做的食物，被我炸得金黄的香蕉片，秦小山烧得猪蹄膀，春日的野餐，我们决心要有美食盛宴的效果。我们都是早当家的孩子，烧几个菜，完全不在话下。结果那次的野餐以文森失足掉下河川而化上了个惊悚的感叹号，我想也没想就要跳下去的时候，秦小山将我往后面一拽，二话没说跳了下去。

　　我当时就在想，若是文森和秦小山就这么都没上来，我也不要活了。

　　他们，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两个男人啊。

　　 

　　结果秦小山将文森救了上来，文森没啥事，他却感冒了。在他租的小出租屋里，我和文森照顾着发着高烧说着胡话的他。

　　秦小山可真瘦，除了排骨，估计就撑不出几坨肉了。我替他换盖在额头上的毛巾，望着他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下很有亲吻他的额头的冲动。文森正在秦小山的厨房里煎药。

　　我轻轻地凑过去，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小鸡啄米了一下。顿时脸通红，惨不忍睹。

　　秦小山抓着我的手的动作让我吓了一跳，不会我的秘密色女行动被揭穿了吧。全听到他还是含糊的声音，他说，文淼，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不会像我爸爸一样。我只爱你一个人。

　　秦小山的家庭，早已支离破碎了。早在他8岁的时候，他的爸爸便离开了家，和另外一个女人私奔去了。而秦小山的妈妈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时常酗酒后拿他出气，到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她去了外地打工，每月按时给秦小山生活费。我怀疑，他们都不爱他们的儿子，他似乎连他们爱情的结晶都不算，不过是一段过期爱情不会过期的累赘物，以一种轻浮又随便的态度，任由其后续发展。所以，秦小山不再念书，他们都毫不干涉，甚至吝啬于一句过问。

　　我心疼秦小山，轻轻地将脸贴在他的手心上，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文森站在我身后，叫了声姐姐。得不到我回应，他便一直站着，看我哭得忘情。

　　 

　　那时候，秦小山说，他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那天午后，文森扒着饭，眼睛亮晶晶地说，姐姐。你爱秦小山哥哥么？

　　我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文森嘴角蜿蜒起来，眼神璨若星辰，姐姐，那我也爱他。姐姐爱的，文森都爱。

　　 

　　那是个春天，万物复苏的春天，万千花朵开得如火如荼，我正觉得，我的生活，亦在16年的隆冬中迎来了春季。

　　这个春天，有文森越来越好的学习成绩，有秦小山微笑地揽过我肩膀替我挡下风雨，有妈妈在秦小山的笑话下，越来越多的笑脸。

　　我在想，如果那个夏天不来，是不是，快乐时光就不会那么快地被时间的洪水冲刷。

　　五．{如果夏天不曾来}

　　夏天，是个浓稠的季节，亦是个充满诱惑的季节，少女裸露的胳膊小腿上洁白光滑的肌肤，日光下被晒得发烫的肩膀，有摇曳的短裙，汗渍味，烟草味，腐败味。

　　一切就跟随着温度升温、升温，发酵、发酵，腐烂、腐烂。升温的是激情，腐烂的是誓言。

　　酒吧里看到秦小山，17岁的秦小山，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晒得黝黑的皮肤，散发着属于17岁的光泽，喏，他看起来长大了，他的下巴微微冒出一层青色的阴影，他穿的牛仔裤不再是松松垮垮脏兮兮的。他的发型染回了黑色，看起来纯良无比又带一点点的痞味。他用那时候刚出的手机，拿在手里按得飞快，他穿一双NIKE的板鞋。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臂弯里，蜷缩着一个女孩。或者，那已经不是一个女孩，她穿着性感的吊带，笑得如同妖媚。

　　我像被打了一剂麻醉药，手脚无力，大脑混乱。

　　秦小山看到了我，惊慌划过眼前。酒吧嫣红灯光，诱惑连体缠绵。

　　 

　　我跑出酒吧时，胸口起伏剧烈，眼泪无可抑制，我何尝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呢，她从出现那日起便向秦小山示好，向我示威，我满以为秦小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难移，却知如今，不需要愚公，移山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秦小山的电话不断地进来，我不断地挂断，哭，却没有声音，你看，都是骗人的吧。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依靠的。我们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我看到秦小山跑了出来，张望四周，没有发现躲在角落里无声哭泣的我。然后，看到那个性感吊带跑出来，抱住他的胸膛，喊着，秦小山，你和她已经玩完了，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了！

　　他们就这样挣脱来挣脱去，最后秦小山抱住了她，她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唇。

　　 

　　那个夏天的潮湿的吻，吻得我的内心，一片薄凉。

　　即使是圣人也拒绝不了，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夏天尤物，何况，是秦小山这样的凡夫俗子呢？

　　 

　　我与秦小山谈分手的那天，他的脸上写满抱歉。

　　对不起啊，文淼，其实我和她……如果你还是喜欢我，我便去与她说清楚。其实我真的没有和她怎样。

　　打住，秦小山。

　　我看着他，直从他的眼睛看进了他的灵魂，灵魂没有支架，甚至连骨骼都没有。而我为何，到今日，才知道他其实是个乱丢誓言，毫无担当的男人呢？

　　本以为他就是我年少时应生的英雄，拯救我于水深火热的忧伤之中。而此刻所有幻想的英雄情节烟消云散，遗落无边。

　　我不是难，不需佛来渡，亦不需要英雄来救赎。

　　 

　　我讽刺他也讽刺自己，留着你那颗缺爱的心吧。让一让，我还要回楼上，给妈妈和文森做饭。

　　我没哭，我咬住牙，没有哭。

　　而这十，从旁边像小兽一般冲出来的文森，伸出凌厉的四爪，将秦小山扑倒在地。

　　我惊了一惊，看到文森发疯似地在秦小山身上又咬又啃。

　　他用力地甩开文森，文森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却又立刻弓起背来，如一枚待发的子弹，迫不及待要开始下一回合。

　　伴随着这些的还有他稚气却坚决的吼声：“不要欺负我姐姐！”

　　我冲上去，狠狠地给了秦小山一个清脆的巴掌：“混帐，别碰我弟弟。”

　　 

　　我走上前，拉起满脸泪水的文森，吼他：“哭什么哭啊你，男子汉，大丈夫，你有点出息。”

　　可是，我自己却哭了。

　　我的这一巴掌，并非因为秦小山背弃我，竟是因为他伤害了我的弟弟。

　　而文森，我知道，他在用他小小的身体来保护我的自尊。

　　六．{我和文森的春天在哪里}

　　我抹干净眼泪，打开收音机时，正听到林宜融的《同手同脚》。

　　忧伤又温暖的女声唱着：我们的生命先后顺序，在同个温室里，也是存在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唯一。

　　未来的每一步一脚印，踏着彼此梦想前进，路上偶尔风吹雨淋，也要握紧你的手心。

　　我听得泪流满面，饭终于煮好。不晓得，滴落了我多少的眼泪。

　　去叫文森吃饭，却见他竟然在阁楼的木质楼梯上，叼着烟，一副颓废的样子。

　　我顿时气结，冲上去夺过烟，顺便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脑袋。

　　文森吃疼，见我凶悍的样子，眼泪打转，却愣是没掉下来。

　　我心中生出心疼的褶皱，却虎着一张脸教训他：“你抽什么烟呢，你像什么样子。”

　　他缓缓地站起来，站在比我高几阶的楼梯上，手抚上我的脸：“姐姐，有人曾告诉我，难过的时候，抽根烟，吐出去，所有的忧愁都会忘掉。”说罢，去掏口袋，声音是哽咽的，“姐，我给你拿一根，你抽完了，我们就都不难过了。”

　　我一把将文森塞进怀里。文森还是忍不住哭了：“姐姐，秦小山，怎么就不要咱们了呢？”

　　文森，我该怎么向你说明，诱惑是多么可怕的事，而誓言，是多么易碎的玻璃。

　　“对不起，姐姐，我是个没有用的男子汉。我保护不了你。”

　　“姐姐，等我长大后，我娶你，我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我永远不离开你，好不好？”

　　文森的眼睛因为泪水而亮在我心中永恒。我点了点头，眼泪无法抑制。

　　 

　　喏，文森，夏天就要过去了，我们的春天，也会不远了吧？

　　我们，要同手同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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