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
来义马工作之前,我住在灵宝市,那是河南最西边与陕西山西三省交界的地方。盛产苹果大枣和金子。
提起金子,很多人眼睛都会放光。刚调来的时候,新同事好奇:“张姐,听说你原来在金矿工作,金子遍地都是吧?”听着他们夸张的笑声,我心里暖暖的。大学毕业,我分配到冶金部直属企业金矿工作。在灵宝市豫灵镇。金子肯定不会和水泥钢筋伴生,单位的大本营自然在山里。山上山下,摸爬滚打。一干就是20年。有了点积蓄,就近在灵宝市区买了房,有幸结识了李妈妈。
李妈妈72岁,黑瘦黑瘦的,衣着干净朴素,背驼得厉害。第一次在小区里看见她我非常诧异。她的儿媳小燕和我说起过,李妈妈是一位雍容华贵的退休老太太。还特别强调了李妈妈的衣着十分考究。巨大的反差让我错愕,遂脱口而出:“您真的是李妈妈?”
李妈妈来到儿子家是因为保姆和儿媳闹矛盾突然负气走了,令儿媳措手不及,2岁的孙子需要照看。以后我经常在院子里看到李妈妈,孙子或用小棍拨弄蚂蚁,或是和其他孩子调皮嬉戏,李妈妈安静地坐在一旁,身边总是放一个堆放杂物的小小箩筐,手上针线起起落落,缝缝补补,也不与人多语。冬天来了的时候,李妈妈孙子穿的纯手工棉衣让我羡慕不已。于是养病在家的我就和李妈妈慢慢熟络了。
她教我做针线,拿剪刀。一块花布在她手上变戏法一样,很快就成了可爱的小罩衫、小裙子等等。女儿惊奇地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抱住李妈妈的腿直晃:“我也要做李奶奶!”李妈妈用干瘦如柴的手摸摸女儿的头:“李奶奶有什么好,傻孩子……”欲言又止。“中午去我家吃菜疙瘩吧,奶奶给你们包,他们都不回来。”当地人把素馅儿的饺子俗称菜疙瘩。
她儿子秦山就住我对门,高大魁梧,年轻有为,是市里一家企业的一把手,不常见。儿媳小燕也是高干家庭出身,高傲冷漠。虽然仅一步之遥,平时却鲜有往来。
来到秦山家,晃眼的富丽堂皇。我不得不承认:对门而居,门与门之间,却隔着人生的千山和万水。我甚至有些嫉妒了。趁李妈妈洗菜的功夫我拘谨地将他家转了一圈,阳台上的地铺让我愣了一下:“难不成李妈妈住在这里?”联想到小燕平时的傲慢和虚荣,我为了自己的这个猜想心理咯噔一下。
那顿饭我心里堵得慌,不敢抬眼去看李妈妈,李妈妈也有察觉。饭后把自己的铺盖卷卷,用一片花布盖住推到阳台的一角。眼神凄凄默不作声。想必今天的李妈妈早上忘了卷起来吧?“叮咚——”门铃声响打断我的思绪。
秦山进门,李妈妈眉开眼笑“山,你咋回来了?饿了吧?妈去给你煮菜疙瘩。”“我吃过了,妈,回来取点东西,一会出差走。”“你是对门小张吧?没事多来串门,我妈很善良也很能干呢。”言语之间很是自豪。我突然想:如果我今天不来,秦山一定会看到阳台的地铺,他会不会怒?会不会心疼到流泪?“你家很漂亮,阳台收拾的更漂亮。”我急中生智转身向阳台。“张啊,撵你走不礼貌,可我想和山说几句话。”我抬在半空的脚没有了前进的方向。
再见李妈妈,她的哮喘让她咳个不停。“李妈妈,秦山孝顺吧?”“孝顺,就是不爱回家,小燕本来就嫌我又老又土气,丢她的脸,心情不好了就把气儿都撒我身上。”“你为什么不告诉秦山?”“……”李妈妈背驼的更低,咳得似乎止不住了。我扶住她,揉揉她的胸口。却看到李妈妈两行浑浊的老泪在她枯树皮一样的脸上无声淌下:“我还能活多久?只要他们好好过日子。”我黯然神伤: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冬日寒风凛冽,夏日汗流满面,瘦小的李妈妈在贫瘠的大山里,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将儿子养育成人,其中的艰难苦涩有谁知道?李妈妈又苦又累的一生究竟丢了谁的颜面?老来还要承受如此心碎的折磨?
妈妈,理应是世间最尊贵的字眼。她用无私的爱和无怨无悔的默默奉献铺就儿女前行的坦途。岁月刻在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记载着她含辛茹苦的付出。请珍惜爱护我们年迈的母亲,没有人会永远年轻,尊重和善待她也就是尊重自己以后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