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工友嘱托和千古佳话

　　师傅历来就是一个急性子。10月2号，也就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俺直飞山西而去。

　　人人都说山西好，山美、水美好风光。 山西，小吴的家乡。山水秀丽，风景如画！农村风光自然更是美不胜收！只可惜师傅和俺都是窝着一肚子火而来的。

　　三晋美景自然无心观看！倒是村支书吴大叔的爽朗热情一下子就感染了我们！吴大叔讲起话来简直就跟郭达老师一模一样！

　　两杯热茶递到我们手里，吴大叔打开了话匣子。

　　“ 哦，你是说那个小吴是不？！他们家的事情俄（我）可是太清楚睐！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小伙子睐！人长得高大英俊，特别善良懂事重情重义和孝顺！而且还是一个大学生睐！前年他妹妹过世的时候，他回来过。听说这两天这娃子就要结婚睐，总算奔到有出息睐！呵呵，呵呵！”吴大叔夸张的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老太婆哎，你快去通知泽杰两口子，今天他们家里来了稀客！贵宾！叫他们做好招待的准备！”

　　“好睐！”一位应该是吴大妈的阿姨，爽快的应了一声，乐呵呵的超楼门外快步走去。

　　“ 我们这个村子，五百来户两千多人，是同一个祖宗，全村都姓吴。”吴大叔继续与我们唠了起来。

　　你说的这个小吴，他本来不姓吴，老家是东十里铺的魏家庄人，原来姓魏。小魏他亲爹亲妈原来和我们村子里的一个叫吴泽杰的人，同在一个窑子里挖煤。我们这一块儿，私人小煤窑特别多，下煤窑做矿工出死力气挖煤的人，自然也就特别多。那些年，政策管理不到位，出事故的又特别多。

　　有一天，泽杰他们所在的窑子就出了事故睐，抢救了六七天才把人挖上来。挖上来的时候，小魏他们夫妇就已经断了气睐，泽杰命大，命总算是保住睐，不过双腿被砸坏睐，后来也是没有得办法，不得不在医院截肢睐，把双腿给锯掉睐。等一下，我带你们去他家里看，可惨睐！那时候，小吴才十三四岁，被泽杰收留的时候，好像正在读初二睐。

　　泽杰是退伍军人，年轻的时候参过军。还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立过二等功睐！就是命不好，两公婆成亲了十来年，老婆就是没有怀过孕睐。还是没有得办法，后来才设法抱养人家一个女娃娃抚养睐。

　　“老太婆，老太婆，村东头泽杰们俩人收养人家那个女娃娃起名叫啥着子来着睐？！就是前年得白血病过世那个嘛，是不是叫‘静静’？”

　　“咦？人呢？老太婆哪儿去了睐？”吴大叔向屋外张望了两眼，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的问。

　　“哦，是是是，就是叫个‘静静’，看我这老了糊涂了，记性也跟着差睐。”吴大叔一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边自嘲自己。

　　“ 静静那女娃，不仅长得十分漂亮水灵，而且相当乖巧懂事睐！那可是咱这半拉个山西省里难得见的一个名牌大学生睐！只可恨苍天不长眼，着实可惜睐！”

　　说这话的时候，吴大叔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还去不去小吴家？”俺问师傅。

　　“去！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去会会亲家。”俺看见师傅眼睛红红的噙满了泪花。“小吴和婷婷的终身大事，这么大的事情，无论我们怎么邀请他们，再三和他们商量，再三和他们说好话，他们就是不肯去参加！今个儿我倒是一定要去会会这两头老犟牛，看他们到底有多倔，有多犟？！”

　　村东头，小吴家的房子明显破旧，给人一种鸡立鹤群的感觉。

　　小吴家里，比俺家清贫多了。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虽然说没有几件什么像样的家具！倒是十分干净相当整洁！真是室雅不在大，花香不在多啊！整个农家小院，屋内室外处处纤尘不染！只是那台小小而又破旧的电视机，放在八仙桌上，屏幕上雪花飘飘，生音刺刺啦啦的噪音很大。

　　最为显眼和夺目的是东西两面墙壁上的两张相片，尺寸很大，又装裱得十分精致精美！东面墙壁上挂的是一张全家福，两位老人后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俺和师傅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正是小吴！西面墙壁上挂的是一张艺术照，就是小吴边上那位年青姑娘的半身艺术头像。不用问，这一定就是静静了！静静看上去，比婷婷还要漂亮！只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好似乎隐隐暗藏着一种忧郁和忧伤一样，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庞，感觉好似乎笑得很是勉强。

　　这边轮椅上的吴叔叔。面容明显显得很是苍老，头发花白。但是，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很是精神矍铄！

　　师傅同吴叔叔握手，叫吴叔叔亲家的时候，吴叔叔显得十分惊讶！吴叔叔嘴巴张了好几张，明显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他喜极而泣的泪珠，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滚而落。“他大叔，大侄子，你，你，你们可真是稀客！贵客啊！娃娃一大早就打回来电话，说你们来了！这不，他们小两口这会儿也正在飞机上朝这边赶回来着呢！俄这，俄这，俄这破茅屋，委屈您们啦！”

　　吴阿姨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用衣袖把几张凳子使劲擦了又擦，递给我们，示意我们坐下。吴阿姨那爬满皱纹的脸庞上，读出的全是满满的慈祥！

　　一小会儿功夫，吴阿姨从厨房端出来三四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茶，抱着白糖瓶子可劲儿里往碗里放糖。

　　吴大叔一边劝我们趁热喝下，一边继续同我们唠着家常。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难道当年矿难，矿上就没有一点儿赔偿么？”师傅问。

　　没有睐！都是小老板，穷得没法子，出了事就跑路睐，抓回来坐了几年牢就完事儿睐！再说睐，事故都已经出了睐，就是真的再让这些小老板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睐，又有什么用呢？！都是穷苦人出身，乡亲们也都于心不忍睐！

　　听了这话，俺被彻底感动了！感动这儿的乡风民风是如此的淳朴！感动这儿的乡亲们的心地是这么的善良！

　　“ 连医药费都没有报销完！就这样！就连泽杰现在坐这辆轮椅还是几年前村里出钱给买的睐。我们村是个穷村，村委会到如今连个办公的房间都没有睐！呵呵！”

　　“俄（我）也弄不明白，泽杰，你说你当时连自己一家都养不活，咋会又想起来收留魏家这孤孩子睐？”吴大叔狐疑的问吴叔叔。

　　“呵呵，矿难时，老魏他们两口子，在井下坚持不到三四天就相继去了！临终，老魏拉着俄的手，泪流满面一再嘱托，如果俄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帮他们照顾好孩子！俄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儿！都很听话！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争着不去读书。俄，是用棍子一个一个的把他们两个臭小子硬赶进学校去的！俄说，如果你们谁敢不去读书，俄和你妈就去喝农药，就去上吊！两个娃娃都害怕睐！呵呵！

　　穷人的娃子早当家！所以他们学习从来不用俄们大人操心，都很自觉！其实，他们学习的什么，俄也不懂！俄，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读过什么书！亲家啊，不怕您笑话，俄，小学二年级都没有念完！还不如他妈妈，他妈妈还小学毕业睐！是不是啊？老太婆？”吴叔叔说这段话的时候，向院子里的吴阿姨望了望表示询问。吴阿姨没有插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在那儿洗着手头上的菜，腼腆得像一个小学生一样！

　　“俄骗他们，说俄和郭达老师，就是电视上经常演小品的那个郭达，是老战友！是好朋友！在越南战场上，俄救过他的命！郭达老师现在发达睐，出场演出一个小品就能赚上百万，可有钱睐！过几天就来接俄过去住一段时间，然后回来的时候还会送俄一笔钱，足足够咱们一家吃饭穿衣和跟你们交学费用不完。你们就放心睐！呵呵！”

　　“小时候，他们完全相信睐！读高中，他们就有所怀疑。考上大学，女儿静静就彻底不相信睐。”

　　“两个小鬼是一同考上大学的么？”师傅问吴叔叔。

　　“年龄相同，一直同一个年级，直到一起考上两所不同的大学才分开。女儿静静考的还是名牌大学睐！静她娘，你去把静静的录取通知书和那些奖状什么的，都拿出来给亲家他们看看！”吴叔叔炸着嗓门朝厨房吆喝着。

　　正在杀鸡宰鸭忙得不亦乐乎的吴阿姨急忙放下菜刀。一转身，不大一会儿从里屋房间捧出了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好厚好厚一叠各种证书和奖状！看来，吴叔叔吴阿姨一直是把这些像无价之宝一样小心翼翼的珍藏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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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讲到这儿，每个人心中都明镜一样。只有俺这个愣头青，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脑子里缺根筋，短路的家伙，傻乎乎的多嘴多舌，问了一句俺自己都悔恨终生，知道自己不该问的话：“吴叔叔，您既然不是去找郭达老师，您又没有劳动能力，您是怎样弄到钱来把俺小吴弟弟和静静妹妹供养大的？！这个，俺很感兴趣！呵呵！”

　　话没说完，就看见师傅脸色发黑，把脸拉得老长，双眼使劲瞪着俺！俺知道俺嘴巴惹祸了！

　　俺一句话问得吴叔叔悲痛难忍！俺一句话问得吴叔叔泪如雨下！

　　“亲家啊！您莫要怪娃！娃没有说错啥话！”

　　“大侄子！你没有说错什么话，你更莫要自责！你听叔叔一点一点慢慢与你细说。”

　　“叔是一个人悄悄在外乞讨啊。”

　　一句话，听得俺。热泪横流！俺悔恨死了！俺这分明就是在吴叔叔滴着鲜血的伤口上，再狠狠的撒上了一把盐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