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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个孩子的秘密》(中)

发布时间:2024-08-24 13:56:47

  腊月二十五,下午。村东的小路上,终于出现了几个寥寥的人影。正在打闹的孩子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战斗,向着几个人走来的方向张望。莫猜学着孙悟空的样子,肩膀上扛着一根棒子,手搭凉棚道,好像是花苗的爹娘。花苗摇了摇头道,不是,俺娘没那么胖。

  布库看着倒像自己的爹娘,嘴里却说,我看像图鲁的爹娘!听布库这么说,兴奋的图鲁便向路上跑了去,可跑了不远,又踅了回来,撅着嘴道,是花苗的爹,还有花苗的娘。花苗雀跃一声,早已奔了出去,也粘走了一伙人眼馋的目光。

  等花苗的爹娘走近了,图鲁怯怯地走上去,叔叔,你在广东见到俺娘了吗?兴奋的花苗插话道,图鲁你傻啊,广东村比咱镇还大,那么多人你说见着就见着?说完,还求证似的看看爹娘。花苗的爹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几口气,把肩上的蛇皮袋卸下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抓出几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来,可劲儿地往这群孩子手里面塞,布库和莫猜抢的急,每人弄了半口袋,闪在一边讨论起各种糖的味道来。

  幸福的花苗牵着爹娘的衣角,融进了村里。图鲁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布库喊道,图鲁过来,我用大白兔换你喔喔佳佳!喊了三四声,图鲁却一动不动。莫猜跑过来恨恨地说,你耳朵里塞了驴毛了?刚骂了一句,莫猜便又跑回布库的身边。布库有些诧异,莫猜却指了指图鲁,又做了个擦眼的动作。

  图鲁哭了。

  他爹娘已经两个春节没回来了。

  布库走过来,拍拍图鲁的肩膀,别着急,说不准明天就会回来!莫猜倒不这么认为,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的说,估计够呛!布库向他使了个颜色大声说,今肯定回来!可惜莫猜光顾着剥糖纸,没有领会布库的意思,依然抬杠说,回不来怎么办?要不咱打个赌,谁输了怎么办?布库气急败坏地说,好,谁输了钻裤裆!

  从二十六这天开始,在外打工的人们就像晚上归巢的鸟儿,忽然地涌了回来,自立庄村东的那条目力所及的乡间土路上,络绎不绝地载起那些归乡游子的近乡情怯。

  随着返乡人员的增加,布库的队伍也迅速减员。今年的腊月没有年三十儿,二十九这天就算是除夕。截止这天中午,站在村口瞭望的只剩下布库,图鲁和莫猜。

  村里的炮声已经渲染了年味,大红的灯笼把倒过来的福字映衬的愈发喜庆。此时的自立庄仿佛是一个耄耋的老人忽然焕发了生机,整个村子也年轻了几岁。返乡的男人们或女人们在村里互相串门拜访,于是那些个从外面带回的各色语言也便在村里充斥开来。爷们一见面,雷候!不用说,这肯定是从广东打工回来的。妇女们一见面,侬卖相老好哦!肯定是从上海回来的。

  银柜在大喇叭上又开始叫唤,全体社员们,为了打工东奔西走,为何不在自家门口?父母亲没人赡养,小孩子学会粗口。庙家凹化工厂,愿为各位父老乡亲提供就业机会,足不出户,就能衣食无忧!

  银柜在喇叭里卖力地吆喝,村民却在下面冷冷地骂着,个锤子!穷死咱也不挣他遭罪的钱!

  在喇叭上打了半天嘴广告,却没招来一个工人。银柜有些不死心,决定仿效刘备,亲做说客。

  银柜提着水杯,先来到花苗家。花苗的爷爷正在院里收拾一只褪了毛的大公鸡,见到银柜登门,只是抬头冷冷的看了看,继续血里呼啦的宰那那只鸡。银柜蹲在地上说,这条狗真肥!

  花苗爹挑着一担水,咳嗽喘气的走进来,看到银柜不由皱了一下眉说,我说刚才汪汪的这么欢,怎么忽然没音了?原来把你这只畜生给宰了!一边说一边往水瓮里倒水,娘的,挑个水都他妈的从东莞跑到番禺了!花苗在一边摆弄着一支发卡,头也不抬道,爹,我今年不洗脸了,省水!花苗娘从屋里端着一簸箕饺子走出来道,你要脸,可有不要脸的!

  银柜站起来,给我拿包烟,要最贵的!

  不卖!花苗爷爷大声说。

  从花苗家出来,愤怒的银柜使劲咳了一口痰,刚要吐到花苗家的墙上,却碰见老刀脚步踉跄的走过来,银柜的喉咙咕咚了一下,迎上前去,哟,老刀兄弟,咋,明年还出去吗?

  老刀醉眼朦胧的说,是书记啊,不出去你还能给我安排个好活?银柜大度的说,当然,你尽管说!老刀冲银柜喷着酒气,娘的,老子想当书记,你给吗?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往喉咙里一搅和,顿时一锅伴着残存酒精的羊杂像晃了半天猛一开盖的可乐从嘴里喷了出来!虽然银柜已经预见了事情的危险性,但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突然。虽然他已经提前一秒钟闪了出去,但由于老刀这一肚子羊杂的覆盖面积实在广泛,还是有大半落实到了银柜的身上。气急败坏的银柜刚要开骂,老刀的手又往喉咙里杵去,银柜急忙骂骂咧咧的跑开了。

  4

  除夕下午,村东的土路上终于又出现了几个人影。布库,莫猜,图鲁三个人静静地望着。布库说,像是你爹娘。图鲁说,不对,像是莫猜爹娘。莫猜扔下手里的棍子,往上提了提裤子,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说,好几个人呢,弄不好他们都是一块回来的。

  随着距离的拉近,人影也就清晰起来,而莫猜的脸却渐渐拉了下去。图鲁早已跑了出去,却有两颗凉飕飕的东西飞在了莫猜的脸上。布库也跑了出去,可没跑几步,又踅了回来,拍了拍莫猜的肩膀说,嗨,回来不回来都一个样,我他娘的都习惯了。莫猜想咧嘴笑笑,却发不出声音。

  图鲁爹在外地建筑队做小工,娘在一家美发店做理发。粗犷的爹和娇嫩的娘往往是人们惊奇的对象。有人说,图鲁娘说是理发,那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是在干不正经的活计。布库的爹扛着一个拉杆箱,走的近了,布库才发现,那箱子上的小轱辘早就没了,剩下四个小黑洞。布库的娘和图鲁的娘走在后面说笑着。图鲁一会跑在前面一会又跟在后面,只是笑,却说不出话来。

  布库爹走过来,伸出手朝着布库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这小子,连爹也不叫了。布库气鼓鼓的说,一年了,你们还知道回来啊!布库爹愣了一下,笑骂道,娘的,你还有了脾气了,俺们出去打工还不是为了你个小崽子?一边说一边把肩上的箱子往布库肩上移去。布库敏捷的闪开道,我不回去,我和莫猜等他爹他娘哩!布库娘走过来,把布库的衣襟用力往下拽了拽,嘴里自语道,比去年小了四指!

  等几个人回村了,莫猜哭丧着脸说,咱村里就俺爹娘没回来了……布库嗯了一声。他们说好回来的。布库又嗯了一声。难道他们没赶上火车?布库说,那咱们回家吧,走,去我家。嗯,对了,纳溪老师给我的那本书你先看吧!

  两人刚到村口,就见老银柜喷着酒气,指着图鲁娘的背影小声地骂道,娘的,别人还有的说,连你这个骚鸡也不给我打工?

  夜幕降临了,绚烂的礼花照亮了大年夜的天空,也就在今夜,自立庄仿佛是最温暖的。今夜,自立庄村籍薄上的152人,除了莫猜爹娘滞留在外,实有150人在自家度过了春节这个中国最伟大的节日。

  花苗问爹娘,我得了奖状,你们明年会留下来陪我吗?

  花苗爹说,我们得挣钱,要不你怎么穿漂亮的新衣服?

  花苗说,我以后不穿新衣服了,行吗?

  图鲁问爹娘,我得了奖状,你们明年会留下来陪我吗?

  图鲁爹说,我们得挣钱,要不你怎么会有这把小手枪?

  图鲁说,我以后不要小手枪了,行吗?

  勒兹问爹道,爹,你明年别出去了行吗?

  勒兹爹笑了笑,却没说话。

  勒兹有些失望道,爹,那勒兹生病了,你会留下来吗?

  勒兹爹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眼里有晶莹的苦痛在闪烁溢出。

  从爹娘回来的那一刻,幸福的感觉并没有延续多久,布库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变的焦躁起来。他细细一琢磨,原来相聚的开始,实际就是离别的开始!从爹娘的语气里,他听出了过了初五就得走,就得继续出去打工,布库的奖状连往外拿的勇气也没有了。

  布库沮丧的来到了莫猜的家。莫猜的奶奶正在天地爷前面磕头上香。这是自立庄除夕夜的习俗。布库来到近前,就听见莫奶奶双手合十,虔诚地小声祷告,天地老爷显神灵,快快施功不慢行。保佑他俩无事故,来年给你上全供!布库知道她这是在为莫猜的爹娘祈福,也就不敢打扰,蹑手蹑脚的绕过燃烧的纸钱,来到屋里。莫猜正趴在炕上,仅仅有味的看着那本《罪城》,见到布库,俩人便一起讨论起贼帅,讨论起纳溪老师来。

  说到纳溪,布库终于忍不住骂道,娘的狗日的老银柜,不知他把纳溪老师祸害了吗?莫猜搔了搔头道,俺奶奶从六老老老爷爷那听得风声,说纳溪老师求老银柜别再追究贼帅的责任了,不就写了一本书吗?再说人家也没真名实姓的闹腾。

  布库在炕上翻转身来说,娘的,说下去啊?

  莫猜有些恼怒,你娘的不能自己打听啊,后面的我也不知道!

  布库想了想说,肯定纳溪老师不同意,用小刀拉了那老银柜一刀!

  莫猜有些疑惑,什么不同意?

  布库嘴里爹娘祖宗的骂着老银柜,心里却又想到了朱砂痣,不由地牵挂起纳溪老师来。

  如果说相聚是一座山,那么相聚之前则是上坡,相聚之后则是下坡。相聚之后的日子因为下坡而飞快地闪逝。于是,离别也就轻易地到来了。

  大年初二,是中国媳妇儿传统回娘家的日子。过了今天,自立庄的打工一族,又像迁徙的候鸟,准备带着离别、带着无奈的行囊,又将远行。

  银柜在喇叭里不知疲倦的继续汪汪,村民则在底下报以嗤之以鼻的不屑。

  妙玉爹找到过银柜,说我愿意留下来到你的厂里打工。银柜说,今年的猪肉不便宜。妙玉爹说,我想到你厂里打工。银柜说,村西的王八坑怎么还不干。

  勒兹忽然生病了。

  尽管妙玉是医生,可勒兹的病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妙玉使出回身解数,仍然束手无策。39度的体温烧的勒兹有些糊涂。爹,你还出去打工吗?勒兹爹亲亲勒兹的额头,那要等勒兹的病好了。勒兹忽地来了精神,真的吗?说完,精神又赶紧的萎靡下去。

  勒兹的生病,忽然令自立庄的孩子们羡慕起来。原来,留住爹娘竟然如此简单!图鲁跑来找到布库,咱们也生病吧!花苗和别康也开始装病了!

  布库不说话,径直跑到水瓮边灌了两瓢凉水,又把棉袄扒下来,穿上一件薄薄的衣服,拉着图鲁说,咱去王八坑里玩水吧!图鲁说,你傻啊,都结着冰呢,哪能游泳!布库想了想,跑到里屋,剜了一块冻猪油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猪油喝凉水儿,屙屎不用劲儿!

  图鲁犯愁了,俺家没猪油,咋办?布库大方地说,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也来碗!图鲁说,好,赶明我给你玩我的小手枪,带瞄准镜的。

  莫猜进来了,有些纳闷。你俩怎么啦,图鲁你可是回民啊!图鲁踹了他一脚道,知道个屁,这是奶油!布库说,莫猜,明天俺俩有病,你就别来找俺玩了!莫猜倒是不以为然,你们这办法真怂!布库白了他一眼,用袖子擦了一把嘴角的猪油说,你有啥好办法?莫猜从怀里把《罪城》掏出来,用右手的食指在太阳穴上顺时针转了两个圈,又把右手掌按在心前区,做了个用脑记、用心看的哑语动作加手势。布库不耐烦地道,装什么迷糊兔子,不会娘的说人话啊!

  莫猜气呼呼的说,你娘的光骂人,属狗的啊!布库说道,不你娘的骂了,快说。莫猜把《罪城》翻得哗哗响,翻到第233页的时候,冲布库和图鲁一招手,两个小脑袋就凑了上去。这一页说的是有两个罪犯,为了逃避改造,假装肺结核。而他俩的装病手段是在背部贴一块锡纸,给X光机造成直观效果的失误,从而造成生病的假象。

  布库挠了挠头,娘的,我还没看到这一页呢!图鲁说,什么是锡纸啊?布库说,我不知道。莫猜“切”了一声,就是烟盒里面的那层金纸。图鲁说,真的管用吗?布库说,你先试试!图鲁想了想,俺先问问俺爹娘,俺要是生病了他们走不走,要是还走,俺不就白装病了吗?莫猜撇了撇嘴道,娘的,他要是还走,等他们老了把他们晾到墙头上,再不,把他们塞到灶坑里冒了烟!图鲁吃吃地笑了,说,知道你心里不平衡,是不是因为你娘你爹今年没回来啊!莫猜把书递给布库说,真你娘的让吕洞宾伤心,我给你们出个主意,还咬我一口!说完就要走,布库忙拽着他说,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图鲁说,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都生病,这样就谁也别咬谁!图鲁口中的他们,当然是除他们三个人之外的自立庄十四个孩子。

  布库兴奋地说,图鲁去通知人,咱到村东开会。图鲁一听,平伸着上臂像飞机一样的跑了。

  不一会儿,连勒兹在内的十七个孩子都在村东的厂里集合完毕。勒兹的脸红通通的,布库知道,勒兹这次很痛快的参加会议,完全是因为那次奖状的原因。

  布库说,勒兹,你生病了,你爹还走吗?勒兹的鼻音很重,说,俺爹说要等俺病好了再走。勒兹这样说着,人群里竟然射出好多道羡慕的目光。

  布库说,俺也不想让俺爹娘出去打工,俺也想生病。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的埋怨着爹娘,之后又很赞成布库的想法。

  图鲁说,要是图鲁的爹娘在家,那次老银柜也就不敢拧图鲁的耳朵了。图鲁惊恐的说,千万别给我爹娘说,要是我爹打了银柜,看警察把我爹拴走了!莫猜说,他也拧过我的耳朵!勒兹说,他还不是靠他那个在县里当副县长的姐夫给他撑腰!莫猜说,也不全是,是人家的名字叫的好,银柜,盛银的柜子,啧啧!

  布库在一边不屑一顾,什么银柜,我看是淫棍。说完,又想起妙玉的朱砂痣,不由看了看勒兹,又被自己发明的新名词逗笑了。莫猜白了他一眼,冲勒兹那边甩了一下头,布库却笑得更厉害了。莫猜等人终于憋不住,都呵呵的笑了起来。勒兹鼓着腮帮子说,布库你真操蛋,俺回家啊!

  布库止住笑,忙说,勒兹,我骂银柜你生啥气?

  勒兹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莫猜把裤子往上提了提,刚要说话,布库又笑了起来说,莫猜,等一会你去俺家,让俺娘把你裤子上的皮筋穿上。莫猜红着脸说,俺奶奶会!布库说,你奶奶的老花眼,连公母都分不清,还看见穿皮筋?莫猜气急败坏道,布库你今天怎么乱咬,俺又没惹你!布库说,上次你打赌输了,俺还没让你钻裤裆呢!图鲁兴高采烈的拍着手道,俺作证,莫猜就是输了!莫猜垂头丧气的不再说话。

  布库得意地说,放心吧,俺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钻裤裆就免了,不过你把咱这次装病的事向同志们汇报一下。为什么让俺说?莫猜很是疑惑,但却不敢抗拒,因为布库这家伙一不高兴让又他钻裤裆就糗了。你爹娘没在家,以后即便是咱这事露馅了,你爹娘也够不着打你!布库附在他耳边小声说。

  莫猜撅着嘴,说,反正俺爹娘也没回来,俺也不用装病留他们,谁说谁说!

  布库往莫猜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莫猜却吃吃地笑了,这一脚就顶了钻裤裆了哈!布库转过身,拿出《罪城》,指着作者的名字道,这是纳溪老师对象写的书,这上面有一个装病的方法,我教给你们,但谁也不要泄露出去!图鲁攥着拳头说道,叛徒的下场,哼哼,很惨!花苗信誓旦旦,放心,俺昨天就已经开始装病了!图鲁瞪着眼说,你怎么不给俺说?花苗小声地说,我怕有人泄密啊!

  布库说,要装病咱都装病,从明天开始,咱们都是肺结核患者。别康说,要是这招真灵,俺给你半斤巧克力!莫猜急忙说,这招是俺先提出来的。布库白了他一眼说,少不了你的!

  大年初三。图鲁的胸前围着白色的围裙,坐在院子里。图鲁娘拿着剪子嘁里咔嚓的给图鲁理发。图鲁娘站在背后,当每发剪剪过儿子的头顶,她便轻轻地抖落那一团碎碎的头发,也抖落自己眼里的颗颗泪珠。

  图鲁的舅舅走进门来,喜气洋洋的脸一下变得阴鸷起来,上去扯过妹妹的胳膊,怒道,你这是咒我早死啊!

  正月里理发死舅舅。对于这不成文却千年传承下来的中国式谬论,人们是相当的忌讳和敬畏。正方说这是习俗,会死舅的。反方说这是迷信,是思旧。无论反方正方,没人在正月里、在舅舅面前理发,那是背着萝卜找擦子,挨揍快了!

  图鲁娘却不停手,依旧执拗的继续在图鲁头上拾掇。只是,那滴落的泪珠比剪去的头发多了许多。

  作者河北临城李志红 13780392722qq2268490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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