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头绳的故事
清末,有一年的秋末初冬,地里的庄稼收割已尽,颗粒归仓。农村的人们闲来无事,或仨一伙、五一团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天上地下的胡蒙海侃,或赶大集、溜大弯这里逛、那里玩看热闹。这一天正是宿安耿楼大集,东张村廪生张逢时早早吃了早饭,怀揣几个铜子,准备去赶耿楼集,五六岁的女儿连哭带闹、拽着他的衣襟缠着跟着,也要跟他去赶集。张逢时连哄带骗,说要给女儿买根红头绳扎花小辫儿,这才把孩子哄下。东张离耿楼有几里路,张逢时和村里几个人有头有脸的溜达着、有说有笑,两三袋烟的功夫就到了耿楼集。
闲时的农村大集,男女老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卖菜的、卖农具的、卖布头的、卖针头线脑的等等,农村所需品应有尽有。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充塞了整个集市。张逢时在集上逛了一圈,看到一个挑着担子卖针头线脑货郎,并不时地摇着手里的拨浪鼓,招来顾客;有的孩子听到拨浪鼓有节奏的响声,哭着闹着前去买东西,哪怕是一块糖,或是一个小风车。这时张逢时想起了临来赶集时在家哭闹的女儿。来到货郎的担子前,讨价还价为在家等待的女儿扯一根红头绳。就是这根红头绳惹出了一桩大事,就是这根红头绳牵起一桩大的人命案,就是这跟红头绳把东张村和谢家村牢牢地系在一起成为世仇、成为两村人们挥之不去的不幸记忆。后来人谈起这事,犹如谈虎色变,惊恐万分!这个卖红头绳的姓谢,年龄50岁左右,是谢家村人。
谢家到耿楼要比东张近得多,谢家离耿楼集近,前来赶集的人就多。谢家现在属于商河县贾庄镇。在民国时期,谢家、胡集、陶家等村属于临邑县宿安区,可以说和东张村是连庄地土、亲戚连亲戚,相互见面拉不上几句就能扯上关系、攀上亲戚。老人的俗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张逢时和货郎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话不投缘,说话的调门越来越高,两人吵了起来,有很多人围过来看热闹。后来两人越吵越凶,竟动手打了起来。谢家和东张前来赶集的人看到自己村的人和外村的人打了起来,有的过来拉偏架,有的帮着本村的人打架,结果两村在集上打起了群架。打架没有不伤人的,破头的、抓破脸的、折胳膊断腿的;打仗没有赢家,没有不挂彩的。谢家人多势众,占了便宜;东张人少势薄,吃了大亏。
阴曹地府的小鬼们打架斗殴,还有个判官主事断案,主持公道。清政府腐败无能,民间的事不去管,国家的事管不了,外国人的事不敢管。但是清政府的官员别看对自己的百姓张牙舞爪,见到外国人却像哈巴狗,点头哈腰、礼让三分。东张和谢家打群架斗殴的事,吃亏的东张人只能求助于外国人。东张村建有天主教堂,有德国传教士在此传播天主教。近水楼台先得月。打仗吃亏的东张村以天主教堂的名义和谢家村打官司,结果地方官员判处谢家理亏,东张村打赢了官司,让谢家赔礼道歉。打赢官司的东张人认为,赔礼道歉不能只是说说而已,而要有所行动、有所表示,起码得举行个仪式呀,让四外两乡的人知道!谢家村的人们被迫借在耿楼大集上摆宴席请客,向东张村认输,赔不是。这一天正是耿楼大集,前来赶集的人特别多。谢家的人们提前雇了厨师,买下酒肉,在耿楼大街上扎起棚,摆了几十桌酒席,就这事谢家男女老少准备了十多天。谢家人为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这说那,骂骂咧咧,怨气冲天;有的脾气暴躁的年轻人在大冬天冻得伸不出手,再窝着一肚子火,干脆把东西一扔,回家不干了。在旧社会,老百姓常常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吃上顿没下顿。酒席出资自然是谢家的富户出资多、穷户出资少。无论出钱多少,往自己兜里装钱和从自己兜里向外掏钱,心情就不一样,谁也不愿从自己的兜里向外掏出钱给自己的仇家,所以怨声载道。东张村的人们听说谢家在耿楼大集上请客道歉,大人孩子都愿去看看热闹、沾点腥乎;不吃白不吃,不吃也没有盟情。结果东张村几乎倾巢出动,四十辆五套马的大车都坐得满满的,浩浩荡荡,蜿蜒好几里的车队开进了耿楼大集。吃请的挺胸腆肚,趾高气扬,目不斜视;请客的点头哈腰,远接高迎,低三下四。赶集的人来人往,驻足观望;嘁嘁喳喳,喋喋不休,好话说有,说孬话也有;总之啥话都有,什么眼神都有。吃请的饭好吃,请客的气难咽。就为此,谢家村的人们把这事记在心里!心里的事,不对人说、没有表现,其他人是谁也不知道!
19世纪末,中国爆发要义和团运动,提出“扶清灭洋”的口号,主要针对外国侵略者及其附庸。据说,谢家村的豪绅想办法和当地义和团头领取得联系,利用义和团反对外国侵略者为由,于1900年8月有人带领义和团攻打东张村、刘家寨天主教堂;在东张村天主教堂杀死包括周围村无辜的教徒在内108人。后来听说东张“天主教徒”每死一人,谢家包赔现大洋100元。
因为买一根红头绳、拌几句嘴就人为引出这样的参天大祸,让无辜的人们丧命于九泉!谁之责?!谁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