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梦
暮色渐沉,江水之畔,站着一双年轻人。
他,眉目清秀,一袭白衣的他,就站在这儿,站在她的对面。
二人对视了许久,却无话可说、
真的是无话可说吗,不知道。你能看见的,只是泪水从他淡黄色的脸颊上滚落下来。而她,珍珠般剔透的眼泪也早已沿着她那白皙的皮肤滑下。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回忆随着这江水一一东逝去,可还泛得起浪花?
(1)
他,是一个文人书生,自幼勤奋好学。他自然也没有辜负那辛勤的汗水——彼时的他可以用飞黄腾达,一鸣惊人来形容。但那终究是以前的他,现在的他,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芒万丈,在他暗淡的目光里,透着股阴冷。看着他,那感觉是说不上来的,既令人感到害怕,又让人感到忧伤。
也许,是因为那身白衣,是一件囚服罢。
她,是一位少女,身姿绰约,是他的妹妹。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依靠。就像是生长在黑暗夹缝中的小草一样,虽无多少阳光,却倔强。
她一直都很仰慕他,因为在这世上,他是对她最好的人。是那一个个寒冷无助的夜晚里,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就让回忆逆江水而上,让我们到那年少梦初生的地方去吧。
(2)
我叫杜子凉,是平州人士。
平州,是个痛苦而又美好的地方,那里曾经有我最爱的人,却也有我最痛恨的事。
平州。
(3)
放眼望去,这片热土上有奔流而过的江水,也有世上最美的晚霞,更有世上最高耸的山峰,但是,这里也是贫穷的村落。而我,就是这村中的一粒尘埃,没多少人知道我,这儿的人每天都会心吊胆,只过自己的生活,别人,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因为谁也无法保证他们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这里,是两国边境。。
这块大陆上的有许多的国家,它们有大有小,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彩布上绣着的不同颜色的花纹,在它们之间,一条东西流向的大河隔开。这条大河被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称作赤江。它像是一条红色的腰带,系在了姑娘的腰肢上。
那河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听老人们说,国家之间征战频繁,将士出征多战死。才使得战士的鲜血染红了这大河之水。我信了,由不得我不信。
江北的那个国家,是尚武的,他们认为实力,可以压倒一切。或许是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江水南边的我们就犹如他们的猎物一样,受他们欺凌。村子就像他们狩猎的场所,几乎每隔数日,他们就会到这儿来,烧杀抢掠。
最后,他们趁着夜色离去,留下的,是无尽的噩梦。。
(4)
八岁那年初春,是我第一天进草堂念书的日子,虽然这儿兵荒马乱,但却有位先生在这儿教书,没几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何在这儿办学,也没人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记事那年起,先生就在这儿了。先生姓许,因此,后来不管别人叫他什么,我,只叫他许先生。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
(5)
那天傍晚,快散学的时间。
这是一间较为简陋的屋子,只有若干张桌子和桌子后面的若干个躯体,以及躯体臀部下面的若干个胡凳。
如果你足够认真地打量这间屋子的内部情况,那么你将在桌子的最后一排,最靠东的桌子后头,看见一个少年,他的左胳膊倚着桌儿,斜着身子,背靠着墙。右手握着根毛笔,毛笔在手的控制下不断地敲着桌面,并且发出沉闷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多少人听得见。原因是屋子里的其他人正发出咿咿呀呀的读书声,那声音并不是郎朗的,而是杂乱的,毫无顺序可言的。就是比喻成置身在一个菜市场也毫不为过。
这是学生们在背书(这自然是先生布置下的),为的是一会儿的默书可以顺利通过,好早些回家,吃自己娘做的晚饭。
说到默书,我们应该看看在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他身着白色长袍,虽然袍子很旧了,但却干净,如果你看到了他那干净的脸庞,那么这种干净的气质将更加凸显。他手里拿了把戒尺,眼睛注视着外面,等待着最后默书环节的到来,或许他也想到这儿了,戒尺在手中被他紧握,随时准备派上用场。但我从来也没见他用过那手中的东西。
我向窗外望去,只见天阴沉沉的,云凝聚成了一大块儿灰色的混合物,越积越厚,好像在不断地向下逼近,看上去是将要坠下来似的。我感到胸口闷得慌,便低下头去,不再看那奇怪的天。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并且和屋子里的读书声一样毫无规律。
像是人在喊叫,又像是马在嘶吼。我心里一怔儿,猛然一抬头时,先生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屋子里。他的脸蹦的很紧,皱着眉头。这与先前的神态是不相符合的。
他叫我们停下,大声地对我们说道:“快,现在到地窖里去躲一躲。”几乎与此同时,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远处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了,那不是一种声音,而是混合到一起的。有马叫声,有人吼叫的声音,也有小孩儿哇哇大哭的声音。这些声音离我们也越来越近,是山下的村子传来的。我瞬间明白了——狼,又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再进一步的确认,思绪就被一声响亮的叫喊打断了。声音是先生传来的。他正站在门口大喊:“快,快呀!!”
于是,我们也就一窝蜂的往门外冲。(这在平时是不被允许的,但在这紧急时刻,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出了门,向右拐有一扇小门,门框是用木头围成的。并不是很结实。当我们一个个越过门槛儿时,那门就会发出唧唧的声音。像是下一刻就要散架了一样。我们就这样过了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