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带儿子出去散步，以前他总是抓住我的手，边走边跳。而现在他常常把我的胳膊向上托，我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用力扶我呢？妈妈很老了吗？”儿子没有解释，笑着跑远了。

晚上，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来，说儿子每隔一会儿就去一次卫生间，每次都用很长时间。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周六是他的6岁生日，亲友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家餐厅。恰好餐厅里还有两个孩子过生日，饭店的老板提出要送他们生日礼物。老板说他问一个问题，回答得最好的孩子，可以第一个挑选礼物。

问题非常老套：你的理想是什么？儿子偷偷地笑了，眉目间是藏不住的得意。我冲他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

第一个孩子说要成为一名警察。第二个孩子说要做公安局长。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轮到我的孩子了，他站起来，烛光如花朵般映在他的脸上。那一刻，小小的餐厅里异常安静。

他用清亮的声音说：“我的理想是，永远和安锐一起上厕所！”

哄笑声、惊呼声，客人们惊诧的眼神，家人尴尬的脸，充斥着整个餐厅。一些就餐的孩子边笑边做鬼脸，其中一个肆无忌惮地喊着：“他脑子有病啊！”

直觉告诉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带儿子离开这里。他刚刚6岁，他有权说愚蠢的话，做愚蠢的事，但任何人都无权如此伤害他！我牵起他的手，这时候，他居然又轻轻地托起我的胳膊，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离开餐厅后很久，儿子突然问我：“妈妈，你还记得安锐吗？”我当然记得，三年前，安锐从五楼的阳台上跌下来，伤得很重，媒体作了大量报道，安锐的大幅照片，至今还印在我的心里。

儿子告诉我，安锐的腿摔坏了，上厕所时必须跪着，而且他一会儿就要去一次卫生间。有许多小朋友帮他，可是安锐无法忍受老师在表扬那些小朋友时总要提到“上厕所”。安锐恼怒地拒绝了别人的帮助。

我的儿子告诉安锐，他会保密，他不要表扬，不要小红花……

我终于明白了，儿子搀扶安锐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才会那样托起我的手臂，而且他的善良也成了一种习惯。儿子的解释让我很骄傲，因为我从孩子那里，得到了一个母亲所能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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