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世迷离,我想许你一世花开
夸下海口,报你三生恩德。
现世迷离,徒留一曲悲歌。
-----题记
一、欠你一条命
时常的,会有种深不见底的悲凉将我紧紧锁住,堵的我难过劲一阵一阵流。
有一个身影蓦地跳进脑海,那是快被我忘却了的身影。对水的恐惧陡然袭来…两岁的我竟有记忆。依稀记得四岁的表哥慌张奔跑寻救援的背影,接着便是深不见底的沦陷…恍惚中看见六岁的表姐瘦弱的身躯,咬牙奋劲坚忍的沉稳模样。天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劲,终是将我拖了上来。大人们骇白着脸,揉搓着湿漉漉的我,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幸亏幸亏…是的,我欠她一条命,一辈子也还不清。
从前,我气她,她便狡黠的笑,文静的脸庞隐隐泛着得意:“喂!你还欠我一条命呢!有本事还我啊!”我亦不甘示弱:“什么啊,这个就叫做命中注定我命大!”她无奈的咯咯的笑。
那笑声荡漾在她纯白的年少流光里,再不曾露面。
二、那一声叹息。
她六岁那年,大人们惊叹她的冷静,她十二岁那年,大人们有意无意说着她的文静,嗯,过于文静。
关于这一年,也只剩一幕。记得在一个和睦安祥的夜晚。她洗澡,我无聊至极。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猛地做推门状,想要吓吓她,谁知门竟没锁。顿了一秒后,尖叫声便响彻过电视机分贝。她急的不知该遮哪,亦忘了该用什么遮,只是通红了脸突兀的尖叫。兴奋的我在一旁手舞足蹈。“滚出去!”伴随着她羞愤的怒吼,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地将激动的我拖了出去。“畜生!不要脸!……”她叫骂着不肯停歇,我在门外笑痛了肚子…那一年,我八岁,她十二岁。
也只是与我才这般放的开不计较。那时妈妈总会盯着她怯懦的背影自语道:“怎么这么内向,不是自闭吧……”可是谁曾听到了这声叹息…
三、如花的年龄。
那叹息,终于还是成了真了。那时我初一。那年,我住院。她照顾我。本来十六七的姑娘照顾人也不见怪,但对于怯懦见人的她,恐怕照顾人也要学习。每天不能出病房的我,只有趴在窗户看着她提着水壶从楼下上来,看她依旧文静,却飘忽不定的眼神。“你也太慢了吧…”,我从来都不吝啬损她,我一直觉得她正常。“你怎么不自己去接…那么烫的水哎…你知不知道接水的人有多少………”她喋喋不休。有时我会在她睡的很香的时候把她推醒:“我要上厕所。”“自己去。”她翻个身眼都不睁。“给我拿吊瓶!…你去不去?你不去我给我妈讲!”她猛的睁开眼睛腾地坐起来,接过吊液瓶……
那一年,我十三岁,她十七岁。如花的年龄。如花般凋谢。
四、那一抹失望
等我上高中时,境况已经不能用严重来形容了。以往她发狂时只是想着自杀,而今,却是半清半醒的狠厉,恨不得将周遭人全都掐死!见我回来,眼里分明是熟悉的暖意,却在一瞬换了张脸。文静的脸庞扭曲着放肆,尖尖的指甲指向我:“滚!你滚!贱货!”对于这样的行为,我早已习惯。只是冷冷地走进另一间房,可她的叫嚣声却丝毫不肯停歇。忍不可忍,我欲冲出去,姨妈拉住我,眼里满满的哀求:“姨妈给你道歉行吧…你让着她……让着她…”她替她女儿道歉,我万万承受不起,心里亦不知什么滋味,只是狠狠的对妈妈说:“我再不会来她家!”然后狠狠的摔门将她的漫骂抛在身后……后来,妈妈说她想我了,要我去看看她。我讥笑,行了吧,别吃了我了!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见到了她。见到她时她是一副安静的模样,大量的吃药已使她木讷呆顿,但眸子里分明是亲切的温柔。她僵硬的张嘴含混的说了几个字。我是听清了的,可我一句话也未讲。我看见什么东西从她毫无生气的眸子掠过。我想,那失望。
那一年,我十六岁,她二十岁。娇嫩的青春,布满荆棘刺破的血痕。
五、屠戮似昭雪。
又一个寒假。我故作漫不经心问:“她还没从医院回来么?”回答的是漫不经心的掩饰,可那丝丝悲戚却听的真切:“没呢,情况不好。糟。”我一句话未讲。隔两天又去她家,已有律师。女律师见我来,错愕了一下,笑道:“她的同学吧?坐吧,一会就录。”是要录证据了吧…我笑了笑:“我是她妹妹。”是了,我已成熟到可以看起来和她同龄,也突然能够理解她心里的悲苦。一个人全神贯注的迎接霹头盖脸的悲伤是需要勇气的,此时这个人只好抓住一些与主题无关的宣泄,就好象我就与主题无关。说回去,当年初一泼辣的班主任开班会:“你们在学校不如意不开心不能怪到老师头上对吧,咱们班有个同学的表姐就是这样,不如意不开心精神出问题了就说是老师报复,现在还闹的沸沸扬扬…”。真后悔当年为何没恶狠狠的站起来,让她去看看事实!……好在这一场屠戮终要昭雪了。悯其年且二十一,一场恋爱没谈,却让疾病折磨的伤痕累累。我的亲人…我的姐姐…
相别已一年。她怕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可这条命怎么能说忘就忘呢,她也太癞皮了吧。只想在再见到她时,温柔的看着她或清澈或混浊的眼睛,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就好象我是姐姐一样,笑着对她说那句她二十岁说过的含混的几个字:“嘿,我也想你了呢。”然后在心里轻轻告诉她,那些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败类会付出惨痛代价。
六、我没说出口。
我以为我见到她会说出那些在心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高考后的一天。吃饭。全家人。
她直勾勾的的盯住我。我的心“咯噔”一下,随时做好迎接攻击的准备。气氛紧张异常。弄不好,她的筷子或盘子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我的脸上。此时,猫咪闻到饭香站在桌下喵喵的叫了起来,打破了这份紧张。她猛的睁大眼睛,筷子以要甩出去之势指着猫咪,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恶狠狠的说了一个字:“狗!”我们愣了。好一个指桑骂槐。又惟恐她的筷子飞到我的猫咪身上,我忍住笑,抱住猫咪飞奔出去,在门外笑痛了肚子。猫咪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很委屈的说:“我哪点长的像狗。”姨妈和妈妈也都相继跑了出来一齐笑的语不成句。她“哐”的拉开门,一脸阴沉看着我们:“都出来干什么!还吃不吃饭!”我们像京剧变脸似的恢复正常:“吃吃,必须吃。”。她斜斜的看着我:“你不就考得好么?考上大学就了不起了么?”我怒道:“不管你的事!”她愣了一下然后受刺激般又哭又闹。接着我便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在任何人看来我都不该和她吵,可她,总是在争吵时口齿变的那么清晰,而且,每每攻击人的事件,都是那么刺痛人心。我不是考的好,而是考的非常不好。她就那么不小心的而又故意的轻笑着,触痛我的软肋。
我终是没说出在心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七、那一瞬灿烂。
大一就要开学了,决定去看看她。
想带她去晒晒9月的太阳。又怕她突然发作我一个人制不住她。最终,豁出去跟自己下了个赌注,我赌,她不会闹。
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下楼,感觉我像极了姐姐。走在阳光明媚的小路上,一切那么温馨。突然她指着远处喊到:“沙枣!”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流光溢彩的笑容绽放开来,纯净的如七八岁的孩童。我牵起她一路奔向沙枣花,阳关温暖的沐浴着我们,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听见她兴奋的低呼。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惊呼一声接一声:“跑……太快了……啊!”停在沙枣花跟前,她大口的喘着气,一滴一滴的汗珠从她过分白皙的脸上滑落。我撇了枝清香逼人的沙枣枝,递到她鼻前.。我想,至少在她披着阳光皱着鼻子嗅沙枣花的这么一瞬间,她不会想起她的悲伤。
而我目前能给她的,也就只有烟花绽放那一瞬的灿烂。
等着我,我将用一生,为你寻一世花开。
文/他们叫我小妖精。QQ:564002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