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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8岁,我的高考

发布时间:2021-12-28 14:32:43

1986,世界杯足球赛在墨西哥进行。比赛时间在6月初到7月初。

我从1978年第十一届世界杯开始,跟着爷爷和父亲守着一台九寸黑白电视机看阿根廷世界杯,1982年在14寸彩色电视机里看西班牙世界杯,到1986年时,已经是第三次看世界杯了。

可是,世界杯这一个月,就是高考前最后冲刺的关键时刻,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父亲在世界杯开幕那天,跟我郑重地谈了一次。他说:“知道你很想看世界杯,我也相信看几场球并不会影响你的高考,甚至觉得到这个时候,该下的功夫已经下足,没必要整天想着高考高考,搞得心理压力过大。看看球,调剂一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状态。所以,你可以自己选择看球的时间场次,合理安排起居时间和学习时间。你已经18岁,可以为自己负责了。万一你高考不理想,也不要后悔,更不要跟世界杯联系上,大不了重考一次。”

当时,我简直觉得我父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我表示看球绝不会影响高考复习,并和父亲一起选了一些小组赛,等进入淘汰赛阶段再选择自己想看的重要对阵。

1982年的世界杯使我成为巴西队的拥趸,我甚至认为意大利队的快速反击式打法像个小偷。那场世界杯历史上最经典的3:2的复赛,保罗·罗西的帽子戏法令我至今耿耿于怀。

1/4决赛,我崇拜的普拉蒂尼带领的法国队通过点球大战淘汰了我喜的巴西队,两队联袂奉献了世界杯历史上最具观赏价值的一场比赛。巴西队在我的眼泪中留下一片模糊的身影,远去了。

另一场1/4决赛中,一个影响我终生的人,用一种震惊世界的方式出现。在他连过五人踢进那个球的时刻,爷爷和父亲完全忘记了邻居们都在凌晨的睡梦中,爆发出我从没听到过的吓人的持续的呼喊,把母亲和妹妹都吵醒了,以为家里闯进窃贼,发生了激烈搏斗。

马拉多纳,一个终生的偶像,一个类似于信仰和准则的人,就这样在那个夏日的凌晨,远隔万里,素昧平生,却结实地、顽固地、永久占据了我心灵的一角。

每次熬夜看球后,父亲都帮我撒谎欺骗班主任,说我在家熬夜用功,白天会起得晚一点,早自习就不要强求我准时到校了。我每天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球友们绘声绘色地描述比赛,那架势颇有一点说评书的意思。后来回想,这也许是我阴差阳错的“体育解说前传”吧。

7月初,世界杯决赛来了,高考随后就到。

7月5日,高三年级考前动员。三百多名学生和几十名老师集合在学校最大的阶梯教室里,黑压压一片。大黑板上,红色楷书大号的粉笔字写着:“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气氛之肃杀,令人想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诗句。

就在教导主任讲话结束、校长的“战前”动员开始时,一个男生出现在门口。他迟到了,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无处躲藏,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现场鸦雀无声,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这个男生分明感觉到各种轻重火力在自己脸上来回扫射,几乎要把他吞噬。来自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老师的火力简直就是火焰喷射器,温度高得可以立即熔化任何金属。估计从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他们不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怕连想也没想过,会有一名高三学生,以这样的态度面对高考动员这样神圣庄严的时刻。

这个男生快步走到台阶处,迅速向高处的最后一排座位走去。那里有死党们预留给他的位置,他们都在等候他带来的“早间体育新闻”之《世界杯快报》。

借着上台阶的机会,他巧妙地略略低头,躲过四面八方射来的交叉火网。走到最后一排,弟兄们的目光如同接应突围的救援火力一样,一个个满眼的企盼和兴奋。

“快说快说,谁赢了?谁是冠军?”声音小得根本不是听见的,而是看口唇动作看见的。

“阿根廷3:2胜,马拉多纳没有进球。比赛很精彩。”男生用最简洁的新闻语言发布了核心要点。一堆凑过来的脑袋迅速恢复正常状态和位置。

多年以后,这个男生干起了体育解说。当年凑过来的那些脑袋都说,这一点也不奇怪,他不干这个,干不好这个,才叫奇怪。后来,这个男生又不干了,那些脑袋又说,他不干了也不奇怪,一定是不快乐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就是这样。

这个男生就是我。那一年,我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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