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望
七岁那年,我们全家卷入了一场宗教冲突,科罗拉多州北部伊斯兰与基督教众大打出手,我的母亲成了冲突的牺牲品。
父亲带我远离家乡,来到阿拉斯加,但我万万没想到,不到一年,父亲便和另外一个女人结了婚,更可恶的是,她是白人,还信奉害死母亲的伊斯兰教。
他们向来歧视我们黑人,但黑人也有自己的尊严,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我从来不和这个所谓的后妈多说一句话,即便父亲再三劝告,我决不会背叛死去的母亲。
在新的家庭,除了我,其实还有个跟我同龄的妹妹,她叫安妮,是个天真的女孩,但我讨厌她,白人小孩从小就娇生惯养,凭着学校对他们的偏爱,在黑人同学面前总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当然,这种心态不能被后妈发现,她对自己女儿简直爱得要命,吃喝自不必说了,更恶心的是每当安妮出去,她都会站在窗口痴痴地遥望,不就过一段马路嘛,这溺爱也太夸张了吧!
我的青春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但我终究还是在压抑中走完了十年。十年里,为了不输给安妮,为了黑人的尊严,更为了死去的母亲,我从不敢放弃自己的努力,苦尽甘来,十八岁的那个夏天,我和安妮同时拿到大学毕业证。
但我和她不一样,她打算去斯坦福深造,而我,我想回科索拉多工作,因为那里有我的母亲。
安妮悄悄跟我说,斯坦福那边的导师希望我也过去,这样的机会难得,可我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你妈每天都在那窗口看着你离开,直到你的身影消失,你去看看,那窗下都磨出两个脚印了,但我妈在科索拉多,上帝告诉我,她需要我回去。
安妮一脸惊愕,一下子流下两行泪水,我不知道她是被我的风凉话说哭了,还是被她母亲的爱之望感动哭了,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可恶的家,我没心思再想这些。
尽管全家人都热情地帮我准备行李,但在我眼里,一切都是假的,尤其是后妈,分明是一脸窃笑,她一定在庆幸瘟神终于要走了,这个家以后完全属于她了。我只能默默祈祷,愿主耶稣惩戒这些异教徒吧!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十年时间,我对这个新家还是有感情的,在跨出家门口那刻,我突然想起父亲,还有天真的安妮,无论如何,他们对我并不差,或许,我真的有点残忍,然而,一切都已结束。
我是在马路口忍不住回头的,那个熟悉的窗口,站着熟悉的身影,白人后妈竟然会遥望着我,我心里翻江倒海,怎么会这样?包里的手机在这时也滴滴响起来,是安妮发来的短信,她说:“一直不敢跟你说,每天母亲都会在窗口望着你离开,她爱你,那两个脚印,其实有一个属于你。”
十年了,我和安妮都以为母亲是在望对方,却不知道,母亲对我们的爱就像那两个脚印,没有丝毫偏颇。我不敢再回头,越过马路,直奔科索拉多,任凭泪水被风吹落。
当我看见母亲的坟头摆满无数凋落的鲜花,当我把这一切告诉父亲,我才完完全全明白过去的所有,那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后妈,她每年都会陪着父亲来祭奠母亲,可在学校的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在母亲坟前,我对上帝起誓,我要回到阿拉斯加,用一生的时光来弥补一份没有种族、没有宗教、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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