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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夜零点一个惊悚鬼故事之墓中娘子

发布时间:2022-10-28 11:50:02

  “时间到啦!我恨不得把时钟调快一点呢,呵呵。”一个同学手舞足蹈。

  “好了,上次我说了,这是一个考验感情的诡异故事。大家慢慢听来。”湖南的同学笑容可掬。

  矮婆婆的葬礼结束后,马兵为了感谢前来帮忙和祭奠的亲戚朋友,特别准备了丰厚的晚餐犒劳大家。当然了,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我当时痴迷于古书,恨不得一口吃下里面的所有内容。看这个古书可不像看小说,喜欢的看看,不喜欢的跳过,在捉的过程中,必须做到面面俱到,万无一失。遗漏一点细节都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最讨厌的书页历时太久,稍微不小心就会翻坏。

  马兵来喊了我三遍了,我才藏好古书匆忙赶去吃饭。爷爷和来客们都已经开始吃了,桌上的菜十一碗都上齐了。如果是办喜事,桌上的菜要上偶数碗,好事成双嘛。办丧事刚好相反,只能上奇数碗菜。

  我对面的轻男子有些怪异。爷爷坐在我的侧面,不能视角很好的看到对面的年轻男子。如果爷爷坐在我这个位置吃饭的话,我估计爷爷会放下筷子。

  我怕说错了人家笑话,毕竟我对古书上的内容还不是很熟悉。

  我用筷子捅捅爷爷苍老的手,说:“爷爷,爷爷,你看我对面的那个人,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爷爷的筷子正夹着一块红的扎眼的辣椒往口里送,被我一捅,辣椒夹不住掉在桌子上。爷爷生气的责备道:“干什么呢?不好好吃饭!”

  爷爷骂我的同时偏头去看我说的那个人:“怎么不正常了!”爷爷的眼睛特别好,是现在被各种课程累得戴玻璃眼镜的新时代的学生不能比的。每次爷爷到我家去,我都要到村前去望,我还没有看见爷爷,一里多远的爷爷便先看见了我,慈祥的喊:“亮仔。”

  爷爷的话刚说完就愣住了:“确实不对劲啊!”

  我立即来劲了:“我说了不正常嘛。你看他的脸上,红润缺少,青丝潜伏。”“红润缺少,青丝潜伏”都是照搬古书上说的,当时读初中的我说不出这样对仗的话。

  爷爷又对那个男子端详了一番,说:“对呀。有问题。我去问问。”

  刚好马兵就坐在爷爷旁边,爷爷提起酒杯跟马兵碰了一下,问道:“马兵呀,这位客人我没有见过面,是你的哪方高客啊?”

  马兵见爷爷问起,连忙起身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兄陈少进。少进哥,这位是我行上叔叔。按辈分你也可以叫马叔叔。呵呵。”

  陈少进拘谨的点头向爷爷致意。

  马兵笑道:“我这位表兄是老实人,吃过不少苦,性格有点内向。”

  陈少进又闷头闷脑的点头,面带笑意向桌上客人致意。

  马兵说:“我和这位表兄恐怕也有几年没有见面了。今天我去集市买些接客要用的酒肉,刚好碰上,于是硬把他拉到这里来吃餐饭。”

  陈少进憨厚笑道:“舅妈辞世,作舅侄的也应该来拜祭拜祭。大家酒喝好,多谢大家帮忙了。”

  众人客气一番,纷纷碰杯喝酒。

  爷爷问道:“陈舅侄,吃完饭可不可以到我家里坐坐啊?”

  陈少进客气道:“还怕打扰您哪。”

  爷爷笑道:“不打扰不打扰,你可要记得吃完饭到我家来坐坐啊。”

  陈少进连声说好。

  来客散尽,陈少进如约来到爷爷家。爷爷邀他坐下,递上一杯热茶,这才跟他聊谈。

  “我看陈舅侄气色不是很好,没有遇见什么古怪的事吧?”爷爷又仔细的把陈少进打量一番。我也悄悄察看陈少进的脸色。他的眼睛四周有青黑色,缺少睡眠的人也可能这样,但是他那青色有一丝像蚯蚓爬过颧骨直至嘴角。可见鬼气缠绕已久,现在已经很深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一年就有生命危险。

  爷爷把其中利害说给陈少进听。

  陈少进将信将疑的看着爷爷,说:“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啊!最近好好的呀!”

  爷爷说:“不只是近来,以前呢?比如说去年?”爷爷的经验比我丰富多了,我凭那点青色根本猜不出时间,爷爷却可以说出大概时间。

  陈少进沉默了。

  爷爷劝解他许久,他才答应把他的怀疑告诉我们。于是,他陷入沉思中,将他的经历细细向我们道来。

  马兵说陈少进吃了不少苦,确实如此。去年,他父亲因参与赌博输光了钱还欠一屁股债,母亲一气之下寻了短见,父亲因心里愧疚也喝下敌敌畏归西,留下他一笔巨债。

  这个讨债的后脚刚离开,那个讨债的前脚又进来了。他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离开家乡远走。

  他心里又是悲痛又是气恨,顺着一条山路没有目的的走,饿了吃点带的干粮,渴了就近和点山泉。他想自己也二十岁的人了,难道连个立足也找不到么。他不信,他就这么走,心里一片茫然。

  这样走了一天,在一个黄昏的时候来到一座山下。

  他累极了,靠着一棵树坐下来休息。这一坐下便很快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因为夜露打湿了衣服,感到寒冷的他醒了过来。这时他听见山上传来隐隐的女人的哭声。

  他心想,谁家的姑娘这么晚了不回家,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吧。她要吵架还有人跟她吵,我有脾气都不知道跟谁发呢。

  他循着声音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看见一个好看的女子蹲在地上伤心的哭,眼泪哗啦啦的,甚是可怜。

  怕突然打扰那个姑娘会吓着她,故意用脚踢地上的落叶,弄出声响。姑娘注意到他了,慌忙擦干眼泪,不哭了。

  陈少进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干嘛哭的这么伤心?”

  那姑娘说:“我的家就在附近。我是孤儿,一个人在家里害怕,想到父母在的时候有人陪伴好温馨,所以哭了。”

  陈少进听了她的话,心里一酸,说:“我也是孤儿,我们是同病相怜呢。你至少还有个家可以住。我现在被债主逼的没有地方落脚了。我比你可怜多了,我还没有哭泣呢。快回去吧。”

  那姑娘不相信:“你也是孤儿?你和我一样?”

  陈少进把衣兜里的干粮拿出来给她看:“你看,这都是我带的干粮,我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心想走到哪里累了就在哪里休息。我骗你干什么。”陈少进说完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到了头顶上,圆溜溜的像个脸盆,脸盆中间仿佛盛有荡漾的水。

  那姑娘见陈少进确实不像骗人,顿时眼睛里流露出惺惺相惜的关怀。

  陈少进觉得那样的眼神已经好久没有对他出现过了,心里也对那姑娘多了一些关心。他说:“快回去吧,月亮都到头顶了。”

  那姑娘低头支吾了半天,然后鼓起勇气对陈少进说:“你也没有地方去,要不你到我家来歇息一晚吧。”

  陈少进连忙摆手:“如果你家里还有别人就好,现在就你一个大姑娘,我怎么好到你家里去住宿?别人听见了不好。”这时一阵风吹过,冻得陈少进瑟瑟发抖。

  那姑娘见陈少进努力裹紧单薄的衣服,一下子笑起来。

  “你笑什么?”陈少进上下打量面前的姑娘。她一头长发,眉毛修长,嘴唇丰满,就是眼睛有些黯然,穿一身红色的短身棉袄。

  “我笑你冻得像只落水的老鼠了,说话却像鸭嘴巴贼硬贼硬。再说,这么晚了还有谁在外面晃悠?谁知道你在我家住了?”那姑娘说。

  “不,不。我就在这里靠着石头睡一觉算了。”陈少进说着便坐下来,靠着一块大石头做出假寐的样子。可是石头确实太凉,他努力装着很舒服,还伸一个懒腰。

  “你这人怎么不会想事呢?在这里睡一晚,明天不得病才怪。你去了我家,可以睡另外的房间嘛。走吧走吧。”那姑娘说。

  陈少进一想,也对,将就住一晚明天大早就走,谁也看不到。况且自己的膝盖有风湿,冻一晚明天能不能走路都说不定。于是他站起来。

  那姑娘见他答应了,便带着他往她家里走。

  穿过两个荒草地,来到她的家门前。陈少进见那屋建得挺不错的,青砖红瓦。要知道,在十几年前,农村几乎清一色的泥砖青瓦,有的甚至瓦都买不起,只能用草簿代替。能用青砖红瓦盖房子的都是家庭条件相当不错的人家。

  那姑娘推开木门,点燃一根蜡烛。当时用电也没有现在普遍,并且经常停电。

  陈少进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屋里的摆设也是有钱人家的模样。

  那姑娘领着陈少进走进一个卧室,满怀歉意的说:“这个房间已经许久不曾住人了,有点冷清。我稍微打扫下你就住到这间房吧。”说完给他拍打被子的灰尘。

  陈少进感激不尽的说:“能睡在屋里就比外面好一百倍了,怎么会嫌弃呢。真是麻烦你了。”

  “客气!”那姑娘将被子铺开,指着蜡烛问,“你怕黑么?怕黑我就不把它拿走了。”

  陈少进摇摇头。

  那姑娘就拿起闪着焰火的蜡烛走到门口,临走时交代:“我这房子有点潮,你把被子卷起来睡比较好。”

  “诶,诶。”陈少进躬身回答。

  正当那姑娘要关门时,陈少进问道:“请问姑娘芳名啊?”

  “问这个干什么?”那姑娘不解的问道。

  “哦,没有别的意思。知道了恩人的名字,以后有机会回报。呵呵。”陈少进不好意思的笑笑,心想以后路往哪里走都还不知道,说要回报人家恐怕人家要见笑了。

  “我姓蒋名诗,草将的蒋,诗歌的诗。”那姑娘手执蜡烛,烛火在她脸上跳跃,“不过我可不是要图你的回报,以后再有见面的机会打个招呼也好。”

  她不问陈少进的名字就走了,拖沓的脚步在空旷的房子里响起回声。

  房子里虽然有些潮湿,但是比外面暖和多了。陈少进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听见拖沓的脚步声走进隔壁的房间,然后消失。应该是睡觉了,他心想道。他也努力静下心来,闭着眼睛准备睡觉。明天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呢。

  一阵香气传来,缓缓进入他的鼻子。他吸了吸鼻子,这香气有点古怪,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像饭香又像女人的体香,但又不全是。他并没有在意,单身女人的房间总会有些香味儿。他接着安心睡觉。

  可是这下他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突然精力十足,刚才的倦意烟消云散。现在就如早上刚起床似的多睡一秒也难受。

  香气渐渐淡去。

  他的神经像触电了似的活跃起来,特别是下身那个部位跃跃欲试。浑身开始发热,热得难受,那是一种燥热。脑袋里也浮现不应该有的念想……

  陈少进极力抑制冲动,不停的告诫自己的脑袋要清醒,不要害了帮他的人。可是他越忍越痛苦,脑袋都是乱糟糟的画面,思绪完全摆脱控制。

  他终于抑制不了,下床迈向门口,在门口他用力抓住木门,用仅剩的理智想克制自己。他每向前迈一步都十分费劲,理智和冲动势均力敌。最后,他终于说服自己一定不要再向前迈步。

  这时,隔壁房间的蒋诗听到了他的脚步,隔着一道木门问道:“你怎么不睡觉?有什么事吗?”

  陈少进咬牙回答:“没事。”但是一想没事跑出来干嘛?如果蒋诗猜疑他有别的用心多不好啊。于是他紧接着说:“出来找蜡烛,我东西掉了找不到。”

  隔壁房间悉悉索索的响了一会,蒋诗打开她的门,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走出来。

  “来,给你蜡烛。”蒋诗递给他蜡烛。

  蒋诗长相本来就漂亮,加上穿着宽松的睡衣,更是增添了几分媚惑。陈少进咽下一口口水,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丢下蜡烛扑向面前的美人,疯狂扒开蒋诗宽松的睡衣……

  第二天早上,陈少进没有离开,他成了这所房子的新男主人。

  但是,不久他就发现蒋诗有很多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

  陈少进做好了饭菜,蒋诗从来不上桌吃饭。陈少进见她有时脸色不好,劝她吃饭。她才勉强夹两筷子的菜送到口里,坚持不吃米饭。

  有一次,陈少进闻到蒋诗的嘴里有浓烈的酒味,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家里有酒,于是偷偷留意。

  他发现蒋诗脸色病态的时候便经常去开衣柜。他趁蒋诗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开衣柜检查,发现衣柜里放着一坛女儿红!坛口用塑料布盖住在用草绳捆住,所以酒气没有泄露出去。陈少进很不高兴,一个女人怎么好这口呢?况且就是不好意思,也不应该躲着他喝啊?

  不过陈少进没有揭穿她,反而在她喝酒的时候故意走开。

  爷爷打断陈少进说:“就这些不对劲的吗?”

  陈少进摇摇头,接着说他的经历。

  晴天太阳当空的时候,蒋诗从来不出去,她特别喜欢雨天和晚上。但是陈少进觉得晴天不出去晒晒太阳,人都会发霉,经常在有太阳的时候拉蒋诗出去走走。可是蒋诗的态度异常坚决,决不出门半步。

  陈少进有次执拗不过蒋诗,不禁发脾气道:“你的衣服都发霉味了,我闻着不舒服!出来晒晒太阳就能要了你的命吗?”

  蒋诗就是不听。陈少进也不好强拉她出来,因为那时蒋诗有了身孕,不小心摔跤了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蒋诗解释说:“晒太阳当然要不了我的命。可是我的皮肤过敏,晒了太阳就火辣辣的疼。”陈少进没听说晒了太阳皮肤会火辣辣疼的事,但是也只好依她,不再强迫她。

  一天,陈少进在外面碰到一个朋友。那朋友得知多年未见的陈少进如今有了家室很惊讶,因为自从他离开家园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朋友一定要到陈少进家里去看看,顺便问候嫂子。陈少进一口答应了。

  陈少进乐滋滋的带朋友回来,蒋诗给他开门的时候便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让他在朋友面前很不好意思。朋友也觉得尴尬。

  蒋诗随便给他朋友弄了饭菜,吃饭的时候把筷子敲得很响。他的朋友一句话不说的吃完了饭,便借机告辞。陈少进假装留他住一晚叙叙旧。

  蒋诗马上补充说:“家里没有多余的床。”

  朋友讪讪的说:“不用麻烦嫂子了,我们有机会再聚就是了。”

  朋友走后,陈少进责备妻子道:“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呢?他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了。好久没有见面了,看你今天把他弄的不好意思再来了。”

  蒋诗边收拾碗筷边说:“不来最好。我可不喜欢生客到家里来。父母不在后,我一个人过惯了。你要会你的朋友,你在外面跟他们会好了。”

  陈少进生气道:“你怎么就这么多毛病呢?”

  蒋诗不让步:“怎么了?嫌弃我了?”

  陈少进不敢接言。他并不是怕蒋诗赶走他,而是蒋诗肚子里的孩子让他舍不得走。当然了,他对蒋诗还是有好感的。只要陈少进不逼她吃饭,不拉她晒太阳,不带朋友来这里,她对陈少进还是很好的,甚至比一般的媳妇还要好。自己不吃饭但是给他把吃的都弄好,自己不晒太阳但是要他多在外面活动筋骨。

  他们就这样一起生活到了现在。三个月前蒋诗还给他生了一对凤胎,女的像她,男的像陈少进。

  蒋诗拿出两块贝壳大小的金牌分别给两个婴儿戴在脖子上。陈少进见了金牌很奇怪,问这是哪里来的。

  蒋诗说是她父母留给她的。

  有了孩子后,陈少进更加疼妻子,上集市给她买了双红毛线手套。蒋诗见了红毛线手套很高兴,抱着陈少进的脖子亲了又亲。

  今天他看见妻子的手套的大拇指处散了线。蒋诗说她会织毛线衣,也能把手套织好。陈少进便来到集市买织衣针,没料到碰上了去买菜的马兵。马兵邀请他到家里吃饭。陈少进本来要拒绝,但听马兵说舅妈死了,这才答应来。

  陈少进讲完了。我和爷爷也听的差不多了。

  “你也觉得你妻子有点问题吧?”爷爷问道。

  陈少进点头:“我觉得她不像平常的女子。不然不会跟您讲这些了。您说她哪里不对劲了?”

  “你妻子是鬼!”我抢白道。

  陈少进一愣。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刚才在他说他妻子不寻常的地方时,我已经在心里默默对照古书里的叙述寻找答案。

  陈少进没有怪我不懂礼貌,憨实的问:“小哥,你为什么这么说?”看来这些怀疑在他心里深埋已久,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翻出来。

  我看看爷爷,爷爷用眼神鼓励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看看陈少进,他的眼神也是渴望我说出真实

  回想了一下古书里对“活僵尸”的解释,我开口解释道:“首先可以肯定,她是一种叫活僵尸的鬼。第一点,她不吃饭,只喝女儿红酒。她不吃饭,是因为她的肠胃都已经腐烂,吃了饭消化不了。她经常喝酒,是酒可以缓解她的腐烂。”

  我停下看看爷爷,爷爷点点头。

  “第二点,她在有太阳的时候不出门。这是因为所有的鬼都害怕阳光,她说她的皮肤对阳光过敏,这句话确实没有骗你。并且在太阳底下她的腐烂速度也会加快,所以她只在阴天雨天出门。”

  “第三点,她不喜欢你朋友来访。人的身上多了阴气会生病,同样,鬼接触多了阳气也会不舒服。另外,她的房子其实是坟墓幻化而成,她担心别人识破。”

  “还有一点,她自称为蒋诗,其谐音就是僵尸!”

  我说完,陈少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显然真相使他彷徨而痛苦。他双手紧紧的拧在一起跟自己较劲,两只脚用力的磨蹭地面。

  爷爷拍拍陈少进的背,劝道:“你必须离开她,虽然她暂时不会影响你。但是她迟早要腐烂成一滩血水的。你,还有你的两个孩子,跟她呆久了都会染病死去。”

  “我不相信!”陈少进突然提高嗓音怒喝,“她是活僵尸怎么会生孩子?她是正常的女人,她不喜欢吃饭是因为胃口小,她不晒太阳是因为皮肤过敏,她不叫朋友来是因为她怕孤独惯了。我不相信她是僵尸,我不相信!”

  爷爷举起双手安抚道:“好好好,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可能是多虑了。但是为了你还有你孩子着想,你答应我试试好么?”

  陈少进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回答道:“怎么试试?”

  爷爷说:“你告诉我那里的详细位置。今晚你照常回去,到了下月初一夜我会去你那里。太阳落山后你仔细听门响。如果有人敲门,你便抱着孩子开门,我会在门口接你。我会在你家门口放一块洒了鸡血的布,你一脚踏在上面,一手拉着门。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是不是骗你了。你要记得我说的动作。是不是都试试,好吗?”

  陈少进看着爷爷的眼睛,爷爷真诚的回望着他。他最后点了点头。

  爷爷去陈少进那里的那天,我在学校上课不能跟着去。后来听爷爷说了那晚的情况。

  在第二个月初一的晚上,月亮细得如鱼钩。爷爷潜伏在门外的草丛里,头上顶着盖符。如果是平常人接近坟墓,鬼都会有知觉。所以爷爷做了个盖符顶在头顶,鬼很难发现生人在附近。古书里记载:符有三种用法,一是直接贴在鬼的躯体上,使鬼定住或者消亡,这是消灭源头;二是贴在门窗之类的实物上,使鬼镇住或者不敢接近,这是阻碍通道;三是贴在人的身上,使鬼发现不了或者不敢攻击,这是保护自身。

  此时陈少进在屋里时刻注意门的响动。

  他睡在床外头,蒋诗睡在床里头,两个孩子在他们俩中间。

  爷爷听得屋里安静下来,估计他们已经睡下,便走出草丛,轻轻敲击房门。

  陈少进听见敲门声,轻轻起床,然后抱起挨着自己睡的男孩。他尽量不弄出声音,不弄醒孩子,手脚极为轻柔,像是抱一个易碎的古董花瓶。

  他左手抱起男孩,伸出右手想再抱女孩。

  这时蒋诗身体挪动了一下。陈少进马上停止动作,等蒋诗不再动弹的时候,又要去抱女孩。可是蒋诗的一只手臂搭在女孩的胸脯上,陈少进稍微挪动女孩都有可能惊醒蒋诗。等了片刻,蒋诗仍不拿开她的手臂。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爷爷在催促他了。

  陈少进只好放下女儿,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

  陈少进走到门口,爷爷已经将洒了鸡血的布放在地上。陈少进踩着布一手去拉门。陈少进的手指碰触门的刹那,面前的木门变成了冰凉的墓碑!

  爷爷立即将另一符放进陈少进的兜里,拉起他慌忙离开……

  陈少进逃离墓中后,一直借住在马兵家里。爷爷在陈少进的房间的门窗上都贴了黄纸符。

  向陈少进讨债的人一年多没有得到他的消息,这次突然听说在亲戚马兵家,并且得知他有一块金牌,便纷纷找上门来纠缠。没几天,债主把马兵家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陈少进没有办法,只好答应把孩子脖子上的金牌卖了还钱。

  债主们不相信:“如果你又跑了呢,我们到天南海北去找你?”

  马兵只好出来担保:“我做担保,行不?他跑了你们拆了我的屋!我的屋总不能长了脚吧?”

  众人这才散去,临走的时候还念念叨叨威胁:“你不兑现,明天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可是债主才走不久,又有人来找麻烦了。

  来找麻烦的是镇上一个开当铺的老板。他听到从这里回去的债主在路上谈论陈少进的金牌,金牌多大雕什么花纹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个当铺老板一听,急急忙忙来找陈少进。

  “听说你有个这么大的金牌?”当铺老板用手比划大小问道。

  “是啊。”陈少进老实回答。

  “能给我看看吗?”

  “行哪,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少进还以为当铺老板看上了他的金牌,会出价买下呢,所以爽快的答应了。他正愁买家呢。

  当铺老板手哆哆嗦嗦的接过金牌,仔细察看,两只手在金牌上不停的摩梭。

  “好啊!你竟然敢盗墓!”当铺老板气愤的指着陈少进的鼻子喝道。

  “什么?盗墓?我没有啊。”

  “没有?没有这个金牌哪里来的?你这个穷得没有裤裆的小子哪里弄来这金东西?有金子不早还债了?现在盗墓得了金牌才敢出来吧?”当铺老板越说越气,举起拳头要打陈少进。旁边的马兵一见气氛不对,连忙拉着当铺老板。

  “有什么事好好讲,打人就不对了啊。”马兵劝道。

  “有什么好讲的,他盗墓!这是我女儿死后,我给她的陪葬品。我这双老眼还能认出来。你说,你说,你是不是盗了墓拿到这个东西的?”当铺老板怒吼,一双眼睛冒出怒火。

  “这东西确实不是我的,这是我妻子给我儿子的。”陈少进辩解道。

  当铺老板唾沫横飞道:“你骗谁呀你,你这一年多没了人影,在哪里找媳妇?还生个孩子出来?”

  “在孟甲山。”陈少进理直气壮道。

  当铺老板一愣,接着更加凶狠的骂道:“你还骗谁呢你!你就是盗墓的!我的女儿坟墓就在孟甲山。你盗了我女儿的墓。咱们也别在这里空闹了,见官去吧你!”

  马兵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听到要打官司,连忙化解道:“老人家你别气,我表兄是老实人,不会盗墓的。其中肯定有什么误解,好好讲来,好好讲来。”

  陈少进也要解释。当铺老板头一摆,挥手不听,坚决的说:“你啥也别说了,说了没用。咱们见官吧。你等着吧。”他气愤的扔下金牌,边说边往外走。马兵见他这么生气,也不敢拉。

  镇政府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陈少进把自己的事情经过表述了一遍。可是当铺老板和政府人员都不相信他的话。当铺老板一口咬定陈少进盗了他女儿的墓。

  双方闹得没有办法,中间人就说,只有开棺启墓打扰死人了。但是白天这样做不好,怕引起围观,并且死人的气味和面相不好,会吓着周围居民的小孩。经过商量,双方同意在次日晚上挖开坟墓。

  爷爷听说他们要开棺,急忙阻挠。

  爷爷说:“这活僵尸如果在棺材里封闭着,就一切都好。再过一年半载的,肉体腐烂了活僵尸也就成一堆烂骨头了。可是如果现在启开棺材,刚好给了它逃脱的机会,万一制止不住,将造成可怕的后果。”

  可是当铺老板不听劝解,一口咬定陈少进是盗墓贼,要送他进监狱。陈少进信誓旦旦说没有盗墓,可是拿不出金牌不是偷来的有力证据。而政府人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一定要开启棺材才能定夺。”他们都一致认定。

  爷爷无奈道:“你们要开棺也可以,但是能不能等几天。再过五天,第五天晚上不会有月亮,我跟你们一起去作法事。如果没事最好,万一有事也好有个挽救的办法。你们看行吗?”

  其他人见爷爷提的要求不过分,都答应第五天再挖坟开棺。

  并且第五天我刚好有假,可以跟爷爷一起去。

  到了第五天,当铺老板,陈少进抱着儿子,我和爷爷,三个挖坟的劳力,还有两个政府人员和两个见证人,一起坐了两辆面包车前往孟甲山。

  爷爷带了一把桃木剑,一袋石灰粉,几张黄纸符。桃木剑还是捉水鬼时用过的,原来的桃木气味已经消失了。石灰粉是新买的,本来想借人家建房剩下的,但是怕人家觉得这样影响新房的风水,所以作罢。黄纸符分成两沓,一沓爷爷自己带着,作法时要用到;一沓我拿着,以防万一时发给每个人。

  我们很早就出发,到了孟甲山太阳还没有落山。我们只好等到天黑,放学的孩子们都已经到家,确保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天完全黑了,果然没有月亮,但是勉强有点不亮不暗的星星,所以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风比较大,发出呜呜的类似哭泣的声音。

  由当铺老板和陈少进指路,我们走到半山腰。前面我只听说了陈少进的讲述,并没亲来孟甲山。这次一来,古树畸形,荒草没膝。

  在荒草中绊绊磕磕的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来到一个坟墓前。青石墓碑上的字迹看不清楚,墓碑前铺了两平米见方的瓷砖,如平常住户人家的台阶。坟墓周围都是疯长的荒草。

  三个劳工踩了踩坟上的土,试试从哪里开始挖,吐了口唾沫在手掌搓了搓,提起锄头就开始挖了。两个政府人员和两个见证人似乎不怎么热心这件事,拆开一包熟瓜子一边磕一边聊天开玩笑。

  当铺老板和陈少进则死死的盯着每一块被挖起的土,似乎这一锄头挖下去,下一锄头就会打在棺材上。

  爷爷则在坟墓的七米周围放置黄纸符,用石头压住。我趁空给爷爷拣拳头大小的石头。石头小了黄纸符会被风吹跑,石头大了又会盖住黄纸符。

  待黄纸符围着坟墓压了一圈,坟墓也挖的差不多了。棺材放头的一端已经露出。说到土葬的棺材,得讲讲它的形状和埋葬方法。棺材两端不是一样大,而是放尸体头的一端要比放脚的那端大很多高很多,其形状就如木楔。埋葬也不是放在坑里然后填土,而是事先做好一个砖砌的洞,方言叫双金洞。因为洞一般挨着挖两个,一个放丈夫一个放妻子。

  尸体平伸双手对准我们,突然加速冲过来。爷爷背后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又四处跑散。尸体一脚踩在黄纸符上。“呲”的一声,黄纸符自燃了。尸体连忙提起脚,后退不迭。

  众人见尸体走不出黄纸符圈,重新安下心来,复聚到爷爷的背后。

  “把你手里的黄纸符给他们每人一张。”爷爷吩咐道。我马上分给他们黄纸符。

  “揣在心口。”爷爷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吩咐我们道。

  衣服胸口有口袋的都装进黄纸符,没有的用手握符护在心口。

  可是黄纸符不能起很大的作用,烧了就没有了。尸体又朝我们走过来。

  “每人抓一把石灰粉擦在脸上。”爷爷抖开装石灰粉的袋子。我们每人抓了一把胡乱在脸上抹了。古书上有解释,僵尸并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咬了谁谁就会也变成僵尸。僵尸咬人了会有较强的毒,被咬的地方会肿的像灯泡,像被蛇咬了类似。不过毒蛇咬了会死人,僵尸咬了不会很快死人,肿的地方会慢慢腐烂,延展至四周,如果不治疗,会慢慢延伸到全身。整个人看起来像腐烂的尸体,所以很多人误认为僵尸咬了人,人也会变成僵尸。

  唯一解救的方法是用生石灰敷在腐烂的地方,因为腐烂的地方会出脓水,生石灰遇到水剧烈发热,将腐肉烧焦,从而达到消毒的效果。虽然这样很痛苦,可是没有办法。

  “不要过来。”爷爷恐吓道,手抓一把石灰粉掷向僵尸。很多石灰粉立即被风吹离了原来的方向,只有几粒稍大的石灰团打在僵尸的身上。

  落在僵尸身上的石灰团即刻发出“吱吱”的消融声,将周围的皮肤烧烂。瞬间石灰团在僵尸的皮肤上消失。

  僵尸呲牙咧嘴,痛得嗷嗷叫。它一张开嘴叫唤,几颗漆黑腐烂的牙齿从嘴里掉落出来。它仍然努力走过来,伸出双手向我们挥舞。

  它首先扑向爷爷,爷爷一弯腰,躲开僵尸的手掌。我们连忙又散开。

  它转而扑向一个劳工。劳工连连后退,僵尸步步紧逼。劳工退了几步突然停住,他后面一棵树抵住了背。他吓得一时失了主意,竟然不知道绕过去逃跑。他就那样背靠着树傻傻的哆嗦的看着僵尸一步一步靠近。

  “符!符!”爷爷拼命喊道,“贴在胸口!”

  那个劳工慌忙拿出黄纸符,竟然向僵尸的胸口贴去!

  僵尸一挥手,将劳工的手打开,张开嘴要咬。

  “快蹲下,蹲下!”爷爷见叫他没有反应,随地抓了一把石头朝劳工砸去。

  劳工被石头砸醒,慌忙蹲下来。僵尸的身体非常僵硬,弯腰很困难。所以蹲下的话,它很难抓到人。

  僵尸见他蹲下,也努力弯下腰来要抓他,弯腰的时候,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腰骨就要断掉。

  劳工见状吓得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爬行,不断唤救命。

  僵尸弯下腰伸手还是抓不到劳工,于是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扑向劳工。

  “扑通”一声,僵尸压在劳工的身上。劳工吓得脸完全变了行。人在极度恐怖的情况下,面目比鬼还难看。我看见劳工恐怖的脸,阵阵寒气侵蚀我的心脏。

  僵尸要咬劳工,但是他脸上都是石灰粉,它不敢咬。但是劳工的耳朵上并没有擦上石灰粉,僵尸对准他的耳朵一口咬下。僵尸的口里已经掉得没有几颗牙齿,松开口来,劳工的耳朵上仅有一个洞。伤口的鲜血混着漆黑的东西流出来。

  陈少进见僵尸咬人了,可能觉得这都是自己要负责任的,于是不再避开,反而狂叫着冲向僵尸。他手里还抱着他的儿子,他怕讨债的趁他不在抢走儿子要挟,于是一直把儿子抱在手里。

  陈少进冲到僵尸面前,狠狠的朝僵尸踢。

  僵尸放开劳工,缓慢爬起来。在僵尸起来的期间,陈少进踢了它无数脚,可是没能阻止它站起来。

  “你不是要回报我吗?”僵尸盯着陈少进说话。话说完,一颗眼珠从僵尸的眼眶里掉出来,落在荒草上悄无声息。

  “你不是要回报我吗!”僵尸怒吼道,脸上的皮肤支撑不住,被里面的骨头撑破,一道裂缝立即从僵尸的眼角长到嘴角。白色带黑斑的骨头露出来。

  陈少进战抖着嘴唇不说话,他怀里的孩子竟然也不哭泣。

  “你不是要回报我吗?”僵尸沉吟道。突然,它伸出双手掐住陈少进的脖子,陈少进的眼睛鼓起来,脸胀成酱色。

  爷爷在僵尸背后提着桃木剑喝道:“住手!不然我刺穿你了!”说是这么说,爷爷怕刺向僵尸的同时僵尸把陈少进的喉咙掐穿,只能口头吓唬罢了。

  陈少进的鼻孔流出血,僵尸仍不放手。

  我们都只能屏住呼吸看着,不敢轻举易动。陈少进和僵尸沉默的对峙。风也停止了吹刮,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血静静的在陈少进的下巴聚集,终于聚集到够大的一滴,滴落在怀中的儿子身上。

  他的儿子立即厉哭起来,嘹亮的声音撕破这死一般的沉静。

  僵尸听到哭声,手立即软下来,用它一只空洞一只表面完好的眼睛注意到陈少进怀里的孩子。

  陈少进怕僵尸对孩子有什么企图,在不惊动僵尸的情况下缓缓朝后退步。僵尸仿佛没有发现陈少进的后退,眼睛跟着孩子移动。从僵尸的表情来看,不知道是惊惶还是好奇还是关爱。

  “她还记得孩子。”一个人悄悄的自言自语。

  此时爷爷悄悄从背后靠近僵尸,接着一个撕裂肉体的声音传来,桃木剑从背后刺进了僵尸的心脏。

  僵尸想转过身来,可是还没转过来就仰面倒在地上了。刺穿的地方没有流出血,只有几只恶心的软体动物从那里爬出来。它们在僵尸的体内存活已经不止一日了……

  我们又静止站了半天,僵尸再也没有动静。当铺老板这才哭出来:“我可怜的女儿啊!”被咬伤的劳工也瘫坐在地上哭号:“我要变成僵尸啦,怎么办啊!”

  后来,那个劳工没有变成僵尸,这是自然的事。他被咬伤的耳朵第二天肿成猪耳朵那么大。爷爷劝他用生石灰烫,他不听,说怕疼。宁可天天“嘶嘶”着嘴,也不愿意忍了短疼去了长疼。

  可是有个晚上,他睡觉前怕疼醒特意喝了很多酒,喝得瘫倒在地上像一滩稀泥。几个酒友把他扛到床上便各自回家了。

  他妻子帮他盖好被子便在旁边睡下。半夜,他妻子听见老鼠吱吱叫的声音,起床一看,几只老鼠在争抢着啃食丈夫的耳朵。而她丈夫睡得太死竟然没有觉醒。

  他妻子惊叫起来,摸起枕头就打抢食的老鼠。老鼠一窝蜂散了。他妻子点起灯来看,丈夫的烂耳朵被咬的干干净净。

  第二天劳工醒来,闻到屋里有死老鼠的臭味。挠痒时摸到耳朵没有了,还以为做梦。他妻子给他买了个狗皮帽子,出门就遮住耳朵。不过这倒好,他不用担心变成僵尸的模样了。

  上大学后,我又在一次宴会上见过那个劳工,他已经不戴狗皮帽子了,一个白嫩的耳朵长在原来缺少的地方,与他的黝黑的脸极不相配。妈妈告诉我,他那里接的是橡皮耳朵。我释然。

  那具僵尸最后放回到了棺材,不过没有在原地埋下。

  陈少进强烈要求把棺材和僵尸一起搬到他的家里去,摆放在里屋。那个死去的女婴仍然放回到僵尸的怀抱。

  然后在尸体周围撒上石灰和木炭,石灰防潮,木炭除臭。将棺材重新漆了三遍,然后放在两条长木凳上。木凳脚下垫两块砖。

  这一带,很多老人到了六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便开始操心自己的棺材,一定要将棺材做好,刷了十八层桐油,刷上三遍黑漆,然后手指在上面敲出“咚咚”的清脆声音,才满意的笑。我的姥姥便是典型的例子。对不起,前面忙于交代故事,一直忘记了说爷爷的后妈还在世。姥爹马辛桐原来有一个妻子,但是生下爷爷后不久就去世了,于是姥爹娶了续了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姥爹死了多年,姥姥还健健康康。

  姥姥还能跑能跳的时候,便天天跟在爷爷后面要置棺材。爷爷不耐烦道:“你现在不好好的么,一点病痛都没有,就操心棺材干什么。”

  姥姥说:“今天脱鞋睡觉,明天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呢。不把我的棺材制备好了,我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沉。生怕睡着去了还没有棺材埋我呢。心里总是不安心。”

  爷爷没有办法,只好量了她的身高去棺材匠那里定做一具。棺材匠相当于木匠一样的职业,只是他不能像木匠一样做其他家具,因为人家担心他手上的晦气带到家里来。

  自从姥姥把棺材搬到她的房间后,我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去她的房间。因为我总疑神疑鬼,怀疑棺材里面已经有人躺在那里了。而姥姥欢喜的红光满面,不因为看到死亡将近而悲伤,却因为死后有了躺身的地方兴奋不已。早晨起来了要用手指敲几下棺材,弄出让我很不舒服的“咚咚”声,晚上睡觉前她也要敲,使我常常做噩梦。

  我不知道陈少进看着里面真正有尸体的棺材会不会害怕。有尸体放在家里,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重新住回了原来的坟墓?这些我不得而知。不过自从棺材搬进他的家后,他的生活习性发生了变化。

  首先,他爱上了喝酒,尤其喜欢女儿红,并且每喝必醉。但是他的钱不多,很快就只能喝上劣质的白酒。他那个孩子跟着他可是受苦了。

  第二,他在晴天很少出来,最后几乎有太阳就不出来。由此,他的皮肤变得很白,像婴儿一般,不像成年男子的皮肤。眼睛也变得异常脆弱敏感,光线稍强便会涌出许多眼泪。

  第三,也是因为前面两个变化,人家很少去他家串门,他也几乎不去别人家。他变得生僻孤独,几乎与家门外的世界断交。

  村里的人经过他的家门时就如经过一座坟墓般心有戚戚。

  奇怪的是他的孩子似乎没有受到他的任何影响,那个孩子经常在家门外玩泥巴打麻雀,看见路过的人便给一个爽朗的微笑。别人对他的微笑躲闪都来不及,他也不在意。自然,其他人家的孩子也不敢和他一起玩。后来我听说那孩子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不过,我当时没有时间想那个孩子的未来会怎样。我除了正常的上课时间,其他时间都用来阅读那本《百术驱》,里面有很多字很多词都是初中语文课本里没有的。我学起来很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啃。

  有时放学的路上,我想过去找歪道士指导。可是要么歪道士不在破庙里,要么听见破庙里有声音却不敢进去。

  我还想过去找守护土地庙的四姥姥。但是妈妈告诉我,四姥姥在旧年代没有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比如写土地公公的牌位,她都要村里的小学生帮忙写,一个字给一颗冰糖。

  正是古书的前半部分我都很难学,所以暂时放下了找到后半部分的心思,没有再多想“移椅倚桐同赏月”七个字的含义。

  有一次上语文课,我随手将这七个字写在草纸上。语文老师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看见了,好奇的问:“这不是一个对联的上句吗?你写这个干什么?”当时我紧张老师怪我上课不专心,没敢接言。

  跑了几次破庙都没有遇到歪道士,我不禁想,这个古怪的道士哪里有这么多的交际?是有人找他还是他去找别人?他总是清早一个人乐滋滋的出门,傍晚一个人乐呵呵的回来。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在哪里,干了些啥。

  后来我们很多人见歪道士带了一个女人回庙里。我们都很奇怪这突然的变化。

  我亲眼见过那个女的。她的长相也是相当奇特,才三十不到的年龄便头发苍白,连脸上的毫毛都是白色。皮肤白得透明,能看到皮肤下面的复杂的毛细血管。眼睛也不是我们那样的黑眼睛,她的眼睛是淡黄色的,似乎她看到的东西会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因为破庙和学校挨得很近,几个老师也看见了那个女人。老师也说了:“她的眼睛结构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和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形态。”我不知道老师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回去后把这个事情跟妈妈说了。没想到妈妈居然知道这个女人。

  “她是文天村的。”妈妈说,“很早爹娘就死了,十二三岁离开村里跟着一帮道士学艺。有的办葬礼的人家会请她去唱孝歌。她很会唱孝歌的。清明的时候她会回文天村挂清明,我看到几次了。你没注意吧。”

  唱孝歌也是这一带的习俗。在办葬礼的七天里,晚上都要唱一段孝歌,孝歌内容是死者生前从小到大经历的主要事迹。唱孝歌要带一点哭腔,唱得好的能把听的人唱哭了。据说那个女的能把路过的人都唱哭,唱功十分厉害。

  高中时我在生物课上学到关于白化病的知识,于是怀疑当初那个女人是不是患上了白化病。生物老师说白化病人怕光,视力不好。可是据回忆,那个女人不但在太阳底下跟歪道士攀谈,视力也好的惊人,比我爷爷的视力还要好。

  那次她站在歪道士的破庙前,隔了百米的距离看到我们初中学校的牌匾,对我们几个学生说:“你看,你学校悬挂牌匾的钉子要断了,叫老师换口好钉子。”

  我们只能勉强看清牌匾上写了“某某中学”四个字,哪里能看见钉子?第二天我们进校门时看见牌匾歪了,左边的钉子断了,全部的重量悬挂在右边的一颗钉子上。

  “好了,今天讲到这里。我还要留点时间写实习报告呢。”湖南同学伸了一个懒腰。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跟这个有点相似。说的是一个男人和一只野猩猩的故事。一只野猩猩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们还生了一个孩子。后来那个男人背信弃义,那个猩猩将他们的孩子撕扯成了两半,一半扔给了男人,一半留给了自己。”王宝说道。

  湖南同学思考片刻,点头道:“嗯。爱上一个人,就要相信她的全部。互相之间猜忌,那是没有好处的。”

  王宝垂涎道:“你可以多加一个故事吗?现在不听你的故事就感觉睡不着了。”

  湖南同学道:“刚刚说了,我还要写实习报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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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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