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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鹤曾经深爱我

发布时间:2021-12-28 22:49:21
就算想起也如流水

再遇到你时,你已经结婚了。市区最大的商场前面,司机找不开我的一百块,而我又没有零钱,正发愁,就看见了你。小城就是这点好,走三步就遇到一个熟人。你帮我付了的士费,有些热情洋溢地问:“你回来啦?”

“是啊。”

“还走吗?”

“不了。”

你的太太就站在一旁,小嘴微微撅起,似乎有些不满。我想她知道我是谁,许多前我们也是风光无限的一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念书的时候你每天买好了早点到我家楼下叫我的名字,走在路上手拉着手,旁人见了也不说,总觉得我们会修成正果。你妈始终当我是未过门的儿媳,逢年过节红包掏得比谁都勤。

但那终究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让你太太想太多,于是匆匆告辞:“我还有事,有空再联系。”

你点点头,怅然若失地看着我走。我不用回头也能觉察到你的目光,像是无形的电波,包裹着我,禁锢着我。我钻入人群之中,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却忽然想不起是要买什么。我默念着你的名字,又想起《圣经》里的句子:你必忘记现在的苦楚,就算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

心跟着就静了。

怎么可以这么无聊

你的名字叫拿鹤,多古怪,但也很有趣味。你的父母都是基督徒,给小孩取名字都按照《圣经》来:“拉吴生西鹿。西鹿生拿鹤。拿鹤生他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听罢了。小时候我们总开你的玩笑,问:“你将来的小孩会不会叫做他拉?”你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是的吧。”

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些木讷,但很淳朴。初中时我们第一次知道愚人节,大家商量着要戏弄一下老师,集体跑出教室要放老师的鸽子,结果只有你一个人还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第二天大家都被罚站,你被特许可以坐着听课,你却跟我们一起站了起来,抓抓耳朵说:“一个人坐着不好意思。”

十八岁之前你是众人调侃的对象,十八岁之后你却是众人仰慕的对象。小城每年出产的大学生不多,你是其中一位,还是牛气的北大学生。临走时大家都去送你,你却只向我一个人告别,你说:“云舒你等我。”

我点头。

旁人都知道我们感情好,旁人也都觉得我们会在一起。你离开的那四年我过得百无聊赖,每天帮父母看看店,或者陪你妈妈聊聊天。每个月去唯一的一家书店买几本杂志,看里面离奇曲折的故事和精美的插图。我总觉得生活不应这么乏味,而应像书里那样,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风景。每年寒暑假你回来我都央求你讲外面的事情给我听,但你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枯燥: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我有点生你的气,身在北京,怎么可以过得这么无聊呢?

不是一路人

毕业之后你回来当了一名教师,县长亲自接待了你,说你是党和国家的好儿子。但我却不是党和国家的好女儿,我怂恿你带我出去,去北京,去上海,去丰沛之地。你温柔地拒绝说:“妈不希望我离她太远。”

我扫兴至极。

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那会儿天天凑在一起,商量着结婚的事,我却闷闷不乐地想着外面的事。你的薪水不高,但是舍得分我一半,再加上我想花都花不出去的零花钱,算一算,够在北京过一段时间了,我便买了车票跑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呢?如今我都没有想明白。但我记得那时的心情,在火车上,因为兴奋而无法入眠,因为在向梦想的途中,所以觉得乌烟瘴气的车厢都格外令人舒畅。窗外的月亮,那么大,那么圆,像一朵硕大的玉兰,仔细闻,甚至有香味。

对于你和家乡,我没有丝毫留恋,后来想想,我才发现,折磨人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失去的,而是我们一直想要得到的,诸如向往,诸如欲望。我被远方吸引,你却要守着脚下小小的天地。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追求并没有错

我独自去了北京,书里的、梦里的北京。北京真的很大,还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各怀目的,想要在这纸醉金迷的都市里分一杯羹。

我从最底层做起,人不笨,也肯用功,很快就爬到了连自己都意外的位置。我极力避免自己的外地口音,抽空去学了英文和计算机。工资渐长,于是租了大一点的房子,一室一厅,省吃俭用地供着,也算潇洒自在。

开头的几年太过顺利,我无数次庆幸当初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你来看我的时候我极力炫耀新买的包包和鞋子,那大概是你要存三个月的薪水才能买来的东西。我们去高级餐厅吃饭,你从头到尾都坐立不安,一遍遍地说着我的母亲多想我,你的母亲多想我,你劝我回去。到最后我生气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你:“许拿鹤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出息?我现在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要回到那个地方?你不求上进是你的事,但是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你低着头,不说话,许久后是一声叹息。

也是我年轻,不懂事,就那样伤了你的自尊。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一刻的后悔,放弃了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我是一个虚荣的人,我渴望美好,渴望富足。追求我所想要的,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到现在都不觉得。

告别的时候我还是去送你了,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你轻轻跟我说:“我妈一直催着我结婚,如果你不回去的话,那我只好跟别人结了。”

去吧去吧,我一点都不惋惜。但列车启动时,我还是偷偷地掉了眼泪。我忽然觉得那铁轨就是一条河,你在河的那一端,我在这一端。我们无法抵达彼此的岸,所能做的,唯有放弃。

十二点的灰姑娘

后来我也遇到了更合适的人,他聪明英俊,又风趣幽默,不知比你好玩多少倍。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才告诉我他母亲不许他娶外地人。

曾几何时那一张户口不知打散了多少鸳鸯,我既不恨,也不恼,友好地跟他分手,回转身又是孤家寡人。

生活中有许多事远比情重要,我所在的公司遭遇重组,发现我没有文凭,委婉地请我离职。又恰逢奥运,房价飞涨,我那幢50平方米不到的房子就敢要价月租三千。所有倒霉的事情像是约好了般一起来,我这才明白之前的精彩不过是幻觉,我就像到了十二点的灰姑娘,一棒子就被打回了原形。

我恳请房东能少收一点,她叹着气说:“我也没办法啊,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连结婚的钱都拿不出来。也不是我排外,不过,赚够了就回去吧,北京的外地人少一点,竞争也会跟着小一点。”

怎样才是赚够呢?这浮躁的社会,人人都怀着巨大的危机感。向来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借着房价,多少白领退居二、三线城市。论坛上到处有人发帖讲小城的好,我默默看着,渐渐也打了退堂鼓,心想,回去吧,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争的了。

那时我已年届二十八,人活到了这把岁数,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心里都有了底。我带着不少的积蓄回家,给家里买了新房子,父亲也开上了小车,算是扬眉吐气了。你母亲特意登门拜访,讲起你,说总算是升了职,媳妇也还孝顺。感慨一句总算是完成了使命,末了又说:“是我们家拿鹤配不上你。”

我笑笑,也知道她是言若有憾,连忙接一句:“哪有,是我配不上他。”

其中的辛酸,只有我自己知道。

都应有新的开始

你结婚之前曾经打过一个电话给我,你说:“云舒,其实我还是很爱你,但我负担不起你想要的生活,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求平淡是福,如果你肯回来,该有多好。”

爱,这个字从你嘴里讲出来庄重而严肃,某一刻我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恰逢我同男友分手,闭上眼睛,我想起他拒绝我的表情,再想起你的面孔,当真是后悔过的。但感情之事,也并非就是爱你的和你爱的两个选项,更多的时候,感情委屈在价值观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跟你分别的那个下午我一直回忆着你太太的面孔,她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看样子过得很好。我扪心自问有没有一点点羡慕,答案是有的。如果当初我没有走,现在站在你旁边的人就是我。然而你我都知没有如果,正如黄碧云所说:生命里面有很多事情,沉重婉转至不可说。

我不怕孤独,也不怕寂寞,因为我知道被你深深爱过,那么再多的苦楚也都可以挨过。在这样的夜里,我开了一瓶白酒独自饮着,对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为重逢干杯。祝福你,也祝福我,我们都应该有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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