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推着餐车走过来的时候，我的心按捺不住，怦怦地跳个不停。
“我们有鸡肉汉堡和牛肉烧饼，您要什么？”
她微笑着，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弯，我敢保证那是我见过的最甜美的笑容。
“嗯……热咖啡……”我先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在鸡肉汉堡和牛肉烧饼之间徘徊。其实我才不在乎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只是在想，我应该如何开口，对她说一句话。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不是最美丽的空姐，但是她让我心里慌乱。她走到下一排去了，我手上捧着食品盒，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了。
我几口就吃掉了盒子里的食物，等待她来收走我的盒子。但是她还没有出现。我决定去按头顶的呼叫按钮。
灯亮了，我的心又紧张地跳了起来，跳得我的椅子似乎都有点震动，而且呼吸急促，我长长地吸气，慢慢地呼气，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我一抬头，发现过道里站着的正是她。
我尽量保持声音的稳定，向她询问这趟航班的飞行时间。她告诉我了，可是我又忘记了。
我偷偷地去看她挂在胸前的小牌，她叫孙燕。
这时，我拉开前面的书报夹，发现一个纸袋。我掏出钢笔，在洁白的纸袋上写道：你的笑容如此美好，令人难忘。
然后飞快地在下面写下我的名字，还有一个电子邮箱。
她推着餐车，一排排收食品盒子。她对每一位顾客微笑，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到我这里了，我鼓起勇气，把折好的纸袋子也递给她。她快速展开，又迅速叠好，然后放进衣服左边的口袋中。
这个过程中，她快速地抿了一下嘴角，但是似乎又没有抿……我没有发现更多的细节。因为我不敢继续再看她了，虽然距离是那么近。
我第一次觉得飞行的时间过得太快，当广播里说飞机即将在前方降落的时候。我借口上厕所，向舱尾走去。
如果不试一下，你会后悔的。我对自己说。我继续向着亮着灯光的舱尾走去，灯光下的红色背心是那么耀眼，像一团火焰在燃烧。
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当她终于明白我想说什么的时候，她也笑了，而且我发现，她微微有点儿脸红。
“我飞每个航班，都要收到一两封情书。”她说，“而且都写在清洁袋上。”
后来我已经忘了我是如何走下飞机的。她站在舷梯门口，微微地俯身，向我告别：“新年快乐。”
机场的风真大啊，天气很冷。我转过身，看见她还站在舷梯口，一团温暖的灯光包围在她的身边。
她笑得那么甜美，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看见她。“新年快乐。”我默念着这句话走出了机场。
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会发生奇迹。但是我偶尔还是会打开邮箱，看看是不是有一封孙燕写来的信。最多的时候，我一天打开过20遍邮箱。
（李海涛摘自2009年4月5日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