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左手
裴永红从2010年5月开始,担任火车调车连接员,负责厂区铁路专线的火车调度、瞭望,提醒火车司机提早减速。岗前培训时老师强调这个工作的危险性,稍不留神就可能车毁人亡。虽然他月收入仅800元左右,可是他一点都不马虎。为了贴补家用,他在工作之余在家里种了两亩地。
3月10日上午的湖南湘潭正下着大雨,路上、地上、车上到处是水。当天是他当班,上午10点15分,一列火车已调了12节油罐退着进入湘潭电厂车站油库,剩下38节油罐停在8号车道等待。距离油库还有120米左右,该叫司机减速了,裴永红拿起对讲机欲提醒驾驶员,然而对讲机失灵了,他吓出一身冷汗:司机接不到指令,火车将直接冲入油库,38节油罐车可能全部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车窗外雨声和列车倒车的噪音都很大,裴永红和火车头又相隔80米,用“喊”的方式提醒驾驶员,根本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最近的器具室取备用对讲机叫停火车。于是他跳下了行驶中的火车,可是车上的钩子挂了他一下,再加上下着雨的地面很滑,在他落地的那一霎,身体向后面仰了一下。他倒在铁轨旁,右手却在铁轨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火车就碾了过去,他眼睁睁看着车轮压上了右臂。
“啊……”钻心的痛,接着就是鲜血四溅,他的一截手臂断在了铁轨里,鲜血淋漓,那一刻他几乎要痛晕过去。
他曾在1998年进入部队服役,而且一干就是七年,部队经常教育他们“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人在阵地在”。在部队随时有上战场的可能,他也做好了随时献出生命的思想准备,所以这一刻他并没有被吓傻。他只有一个信念———立刻叫停火车。
他想起身时才发觉,自己的脊柱骨好像断了,钻心刺骨的痛,没办法用力。他便用左手支起身体,咬紧牙关,向器具室跑去。失去了一条右臂,左手又要按住右臂,脊椎断了难以支撑起身体,他一摇一摆的,根本跑不快。当他跑起来时,右臂的血向外流得更快了,随着失血越来越多,他开始头晕,几次差一点摔倒。列车还在倒,已经超出了规定线,他不敢多想,捂着断臂终于跑进了器具室,拿起对讲机。平时用两个手使用对讲机很熟练,可是现在只能用左手使用,还真不习惯。当左手松开右臂时,血又喷了出来。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赶紧开了对讲机:“喂,信号楼吗?快、快……叫停列车……”庆幸的是,火车终于在超出预定停放位置5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场灭顶灾难被及时制止。
那一刻,他笑了,他忘记了痛,觉得自己就是死,也值得了!但接着一阵阵的痛向他袭来,他才想起那条断臂。如果断臂要接上,必须找到前面一截,他又踉踉跄跄地走到出事地点的铁轨上,将自己断掉的右臂捡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成为血人了,可是脸却白得像死人。
幸好后来遇到了同事,他们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再晚一秒钟,就没命了。”抢救的医生嚷道。由于断臂的断裂处有5厘米左右已被火车完全碾压,血管神经破坏严重,断臂已经不可能再接上了,也就是说他将从此失去右臂了。
但裴永红没有喊过一句痛,晚上疼得受不了就咬着被子。妈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一边抹泪一边为儿子日后发愁,“真不知道他下半辈子该怎么过。”裴永红却很乐观地说:“我的左手臂还在。男子汉这点困难都不能克服吗?”他感动了医生,感染了病友,更触动了来看望他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