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浓云愁永昼散文
然而,在现今我所有的记忆碎片中却已经无法很准确的描绘着他的形象,也无法准确的叙述着他与我三年求学时期所有经历的点滴。唯一留存的或许只有无法抹去的情谊和同学之最真挚,最诚实的情感。这些往事却又时时会撕扯着我麻木的心扉,击颤着我漠然的灵魂。
每次我回望那过去的岁月,时常让我犯难,但它们确确实实地游离于我的记忆之外,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
从另一个同学的口中证实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惊骇。真的!事物有时来的太突然,人的本能或许已经接受了。因为,我经常接受那些哪怕是虚幻的东西。何况,在我的心中,我的记忆深处,有着他瘦长的身躯,突起的颧骨,满脸阳光的微笑,还有他弯曲凹凸,有点变形的手指,他无不让我对他另眼相看,就象别人对我另眼相看一眼。但是,他是一个坚强的人,是一个乐观的人,是一个和同学相处融洽的人,是一个对同学没有优劣之区分的人,是一个让同学们尊敬的老班长。
虽然,我们真正的缘分也就是这么三年,但我们从毕业的分别倒再次的相逢,竟然用了四五年的时光。
在八六年的夏季,他来了。他拿来了一捆空白的通讯录。因为,他知道我会雕刻印章,所以,他要在同学会上给同学们今后联系方便送一本通讯录。他告知我一定要用最美的字体,在扉页上印下友谊的字句,情谊的勉励。
当一枚枚鲜红的“松柏长青”的篆刻字体印在扉页上的时候,我真的很激动。因为,在它后面一页页空白的纸上,将要写满分别以后再次重逢的熟悉字迹,它们会将同学情,友谊心深深地烙印在每个同学今后各自的人生路上。而那时我在社会上已经混了四五年,因为,我曾经很羡慕他们能在新的同学中开始新的人生之路。
每到夜深人静,寂寞无聊之际,我会翻阅着那本小小的通讯录,但深深刺痛我的竟然是是我自己的心。在那些熟悉名字中我无法翻找到他的名字,和他联系的地址。
或许,我一直这样慰藉着自己。或许我们太熟悉了,就象那次我们两面对鲜红的团旗,举起右手宣誓后互相勉励的话语竟然也是一样的相同。所以,我们无须知道彼此的地址,如果需要探访对方,不用通知,就可以直接找到彼此敞开的门房。何况,我们在这几天重逢的日子里,已经是“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也正因为他没有留下字迹,也就没有他的印记,以至成为我终生的痛事。捧着那发黄的小本子,我似乎在期待着有一天他会在上面书写上苍劲的笔迹,浩然的话语。
阴阳相隔,路有多长。当那噩耗被证实的时候,当我和其他二十年仍然来往的同学唏嘘不已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的就是我要为他写一首诗,因为,我唯一能做的已经只有这些了。
我知道他走的时候很寂寞,没有多少的老朋友陪在他的身边。可我多想为他送最后的一程,因为,我们分别得太久了。
在那个漆黑的深夜,他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推着我的轮椅,默默的在冷寂的马路上行走。我们没有讨论刚刚看过的电影,也没有说起同学之间的往事,我们只谈今后,今后人生的路程,今后工作的期望,今后……携手同游!而那时,有谁会想到今昔竟然会是空望?
就这样我们都消失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他是“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而我呢?仍然在“冷清清暮秋时候,衰柳寒蝉一片愁”中,仅仅为了一个无望的心梦,在孤寂的跋涉,却又显得是如此的艰辛和“今日几花开”的感叹。
从其他同学的嘴里,我曾经无数次的打听他的消息,但在点滴凌乱的信息中,没有一件是我所期望的。我虽然感到遗憾,但我却又感到欣慰。因为,在他们的口中,我知道他在新的岗位上展现着自己的雄才。而我却在一步步地走向颓废的边缘,滑向自暴自弃的深渊。各自不同的轨迹把我们分开了。
在那零星的信息里,我用想象描绘着老班长。在他高考时期病魔的侵袭,使他在起飞的跑道上无奈的迫降;在大学毕业以后为了追求着事业而劳累工作的情景,将自己衰弱的身体置于不顾的地步;在他怀抱着幼儿嬉戏,享受人生天伦之际,心间一定油然而生的是喜悦之情。虽然,他有着我无法知晓的故事,但我却依然能够见到他扬翅腾飞的的雄姿。
就在他放飞理想,实现人生愿望的时候,病魔再次向他伸出了肮脏的手。因此,我知道自己的想象是错的。他离开了我,离开了老师,离开了同学们,离开了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离开了曾经和他一起生活的亲人。他英年的雄姿就在病魔前陨落了。
或许他仅仅是颗流星,在黑色的夜里,在群星闪耀中显得孤单,显得弱小。但他带着华美,带着光耀的尾迹,乘着白白的云,在浩瀚的宇宙中,把自己短暂的青春年华留给了他至亲至爱的人。
悲不可抑,书此为悼。老班长,虽然你已经离开你的老同学有几年了,离开我更是有十多年了,但每当我和你熟悉的几个老同学们一起时,都不由有“遍插茱萸少一人”这样的伤感。在这纷扰的现实世界里,我惟能做的就是将心中永远的遗憾写上,将“阴阳相隔空悲切,痛哉,惜哉,吾之友人”的怅然之感于你——老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