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河的秋色散文
老宅河是故乡老屋后面的一条河,河面约五六丈宽,足有一公里长。它是两岸村民们笑谈的母亲河,它从我家老宅的后侧向北延伸,然后拐弯后转向而去,流入东去的河流,直至长江。
老宅河的四季充满了活力,我不仅喜欢它的春天、夏天和冬天,我更喜欢它的秋天。每年的秋天,我都会独自一人回到故乡,欣赏它的外表美和内心美。
老宅河的秋水早涨晚落,缓缓流动着一首乡间的歌。河的两岸大多是柳树和水杉,还有少量红枫、榆树、银杏、攀爬的蔷薇等,它们用自己的生命的色彩迎接入秋后的每一天,把斑斓的秋色自然呈放在老宅河的四周,接受村里村外人的检阅和观赏。我爱老宅河的秋天!
当绿色的夏天伴随第一缕凉风走进秋天,清爽的轻风,赶走了夏日的喧嚣与燥热。老宅河畔各种树开始了变色,它们的叶子穿上了秋天的服装,改变了一种生活方式,变得厚重起来。挂在茎干上的叶,在秋风中有节奏地荡着秋千,跳着彩色的舞蹈。河畔的野花杂草,举起了它们的色彩高喊:秋来了!这时的老宅河就像是画家调好了的色板,又像是诗人蓄满了激情,在老宅河的秋色中探寻美丽和希冀。
几场秋雨过后,老宅河四周的田野都沉浸在沉甸甸的丰收图画中。田野里的水稻一片金色,弯弯的穗子像厚重的金钩;银白色的棉花挂满了盛开的枝头,像是万千银灯笼点亮了一望无际的浅绿色;村宅家家屋后的柿子树上,变得黄中染红,已是到了采摘的时节;宅后靠近河畔的葡萄爬在贴河的竹架上,葡萄一串串的倒映在水中,开始由青变紫……秋天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季节,一个金黄的季节,一个染了色的季节和一个成熟的季节。
漫步在老宅河四周的小路观赏,一股扑鼻而来的清新、幽香的空气和着满眼的色彩,愉悦之情油然而生。清晨的老宅河,河面上升起淡淡的乳白色的雾,沿着老宅河的河首延伸,漫漫地,似蒸汽沿着彩色的长卷缓缓地拉开,河面上一片朦胧。当太阳推开淡淡的奶白色的雾,一袭神秘的面纱引人入胜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散开了晨雾的树上,响着留鸟们的甜歌,求偶的鸟掠过一叶翅膀,钻进朦朦胧胧的树丛和竹林。随着阳光驱散晨雾,河畔树叶上的露珠开始下滴,点点入河水,溅起一个个跳跃的小水泡,惊着了浮在水面吸氧的鱼儿,有的吓得钻进水中,有的蹦跳起来,在河面上划出几道银色的弧线,鱼鳞儿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河面平滑如镜,倒映在水中的阳光火焰般地灿烂。晨风开始游动,河畔边的杉树投射到水中的倒影随着粼粼波光婆娑起舞。
老宅河的秋是一块天然的调色板,河水碧绿,缓缓流淌,让人舒畅。各种树木和植物交织在河边,河面上没有菱的地方清澈见底,鱼儿翔泳,美得让人心醉。
老宅河一侧水面上,是栽种的一片红菱区,阳光升起的时候,飘浮在水面上的这水生植物显得格外灵动,原来青青的叶片已变为橙红色,似乎被眼前这如梦似幻的阳光所吸引,被河岸色彩斑斓的秋色所陶醉。它们翘着的菱叶傍,露出弯弯的红菱角,悄无声息地飘浮在水面。村里的采菱姑娘们来了,她们笑着唱着,划着小木船开始采摘,姑娘们鲜艳的衣服和黄色的木船,使得老宅河面顿时变了色彩,开始热闹起来。
最美的景色是午后阳光普照日初斜的时分,河畔的树和竹笼罩在金色的阳光中,斜阳透叶,莹莹闪光,头顶上的树叶忽然变得立体起来,美得几乎有点不真实。从老宅河的树丛中看镶嵌在天空中的太阳,似乎有了些彩色的朦胧,宅河头的枫树叶,像铃铛般被蒙了一层红霭,又像是画家笔下的一幅彩妆,渐渐地染出一片粉红色。秋蝉仍然不肯离开那些曾经拥抱过的树,还在沙哑着嗓子炫耀自己的歌声。云从天空划过,偷走了树叶互动的光芒,这时的阳光忽然褪去了光似的。身入其景,真会诗兴大发,浮想联翩。这个秋的季节,就是秋天丰韵的七彩时光……
老宅河边的两边,还有一片一百多公尺的延绵的芦苇,秋风吹过,芦叶开始由嫩青变成深青带点微黄,它们在河的一侧静静地吐穗。那泛着青色的带绒的穗子,犹如少女后脑头发上扎的马尾辫子,在秋风中自由扬动。芦苇的花可以采摘了做扫帚,柔软又好看实用。但老宅河两岸的故乡人,总是舍不得采它,直到它们全身枯黄的时候,才会把它们连竿一起割下,然后做成芦席及扫把。芦苇吐絮就像植物开花,银白色的絮花美了老宅河。
在秋色中眺望远方,忽然又会触景生情地想起遥远时代的那首《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瞧!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副爱恋图:深秋的河边,芦苇迎风招展,晶莹的露珠在白色的花絮上闪烁,一位英俊少年正盛开心事。忽然,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影飘然而过,少年急忙去追寻。他沿着河岸向上游追溯,可是河水汹涌阻隔,只能远远看到她的裙飘在风中;他又顺着水流往下游寻觅,依然只是隐隐约约地看见她在河的中间,朦胧中好像是一个缥缈的幻影,可望而不可及。少年苦苦期盼的人儿在哪里呢?千百年来,这首古老的诗曾经打动了多少人的心灵,爱情的美好在芦苇花絮的轻歌曼舞中,直到再度跌入生命的下一个轮回……这个悠远的故事,也成为老宅河两岸人们美谈的话题,所以老宅河也被誉为秋天的爱情河。
老宅河两岸的草丛里,还有秋天攀爬在矮树上的野牵牛花,它们的花犹如吹起的喇叭,颜色有紫色、有深红色的,那灿烂的火红和紫色相拥在一起。红色的,似一朵朵绵延不绝燃烧的火炬;紫色的,犹如一群神话传说中的女神,张开了笑靥。秋风中飞来的蝶,轻轻扇动着翅膀跳舞,和着风和牵牛花一起亲吻;秋蜜蜂飞来,围着花儿一起浅唱,这时的老宅河会显得越来越浪漫起来。而杉树立在河边却比较幽静,它们挺拔得直插云霄。有喜欢钓鱼的老年人,会结伴坐在这些树的空间,嘴上叼着烟,坐在岸边垂钓。只见他们双目注视着河面,见到钓具一有动静,就会迅速提起鱼杆。瞧他们聚精会神,悠然自得的样子,颇有老有所乐的幸福。静静地望着河水,又见一对对红蜻蜓和蓝蜻蜓在河面上飞扬,不时立在芦苇花上,那神情,像是一尊尊姿势不同的雕像,很有诗意和美感。
秋天的老宅河两岸,到处是收获的喜悦。农家种植的果树,枝头早已写满了生命的灿烂,它们像一串靓丽的音符,吟唱着美丽的旋律和绵绵的秋韵,这就是故乡老宅妆点的秋色,一个如诗、如画、如歌、如梦的秋天。
傍晚的老宅河也富有诗意,当晚霞红透西边的天际,老宅河西侧的老屋和炊烟都被倒映在水面上,如同一幅水墨画,缠绵着乡人缕缕的思绪,遐想无边。又更像是在觉醒一个遥远的梦。面对这样的风景,陶醉得什么都可以想,也什么都可以不想,心中装满了快乐、自由和甜蜜。
老宅河的黄昏是很幽雅的,河边的秋柳也是一道不败的风景,清清的水面在霞光下成了垂柳梳妆的镜子。它们靠在河岸水傍,柳条儿多像是轻风给少女梳就的秀发,轻盈从容地飘逸,随风在水面上划出一条条浅黑色,就像倾情的诗人写着一首又一首的田园诗。对岸,老榆树站立在那里,展示它们伞形的风采。当一道灿烂的阳光在树上划过,抬头就会看到那些叶子已经由青变成淡淡的咖啡色,这种朦胧的色彩与枝头上摇动的即将脱落的树叶,就像是一个个摇曳的铃铛。
落霞是短暂的,这一短暂和落日投射的晚霞实在美得弥足珍贵。捕捉住这一绚烂辉煌的美景,真是人生美好的难忘记忆。霞光辉映,抬头看老宅边上的几棵红枫和一棵百年银杏,那更多的就是诗和画的组合。红枫叶红得有点儿发紫,银杏像是巨大的黄伞,撑起了半个天空,红黄交相辉映,老宅河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拥裹在绚烂的晚霞里。
河水静静地,那河面闪动的每一道波光,似乎都在对我娓娓地诉说着:身临其境与大自然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和沟通,这才是人与自然的双向互动,一个人不全身心地体验天人合一的自然感应,是不可能了解自然的坦荡,更不可能真切地感受到大自然的神韵和灵气,不可能触摸到大自然生命的律动,也不可能体会到大自然动人心魄的自然之美。
老宅河秋天的夜晚,探望明月也是别样的醉人。瞧,月映湖面,夜风轻柔,四周秋虫和鸣,老宅河合着音乐的节拍,成为歌唱的音乐会。树和竹在月光中变得影影绰绰,微风吹拂,叶子在交响中相互碰撞亲吻,发出音乐般的声音。
老宅河上空,玉盘似的月缓缓地挂在天幕上,月光泻进树丛,月色显得很浓,仰望仿佛伸手可触,四周像浸入了牛奶中一样;月光很柔,仿佛就是故乡姑娘温情的手掌滑过肌肤,绵软而舒适。我站在河边,静静地享受着老宅河水,还有那天、那月带来的天然和谐。走在老宅河的河岸路上,时不时会踩着落了地的几片叶子,窸窸窣窣地响,让人触摸和追寻它深藏在秋天的秘密。
月下的村庄像一幅淡淡水墨中的画;月光朦胧,河畔的老树和那些花草的影子没有了清晰的轮廓;夜色便如同淡白色的水雾,在凉飕飕的风中兑现乡人的梦幻。是的,月已升高了,乡人已经大多进入梦乡,他们的梦萦绕在故乡的土地上,在月光的辉映下渐渐睡得香和熟了。己经走进小康的故乡人,不再因为家家户户都拥有了舒适的别墅而高枕无忧,他们总是希望老宅河的风光永远美好!守住这一片风景,就像月圆嵌进了翡翠宝石,上面又加上了水晶……
曾经游过许多地方的月夜,杭州的西湖,武汉的东湖,云南的昆明湖,还有周庄的南湖……踏着青石板路,穿过小巷,我一直珍藏着那些明月之夜的希冀,收藏了那些宁静和安详的美。故乡的老宅河虽不及它们有名,故事也没有它们多彩,它是一条不大也不是很长的河,但它同样是中华儿女生活的希望之河,同样赋予和渗透了现代人温柔的力量。此时我想:人在这个世界,无论你在何方?只要心中留下一片乡情的点点色彩,收藏一段完满的记忆,就是对故乡的爱。
呵,故乡的老宅河,在你拥有的彩色世界里。我采撷了无限深沉的和谐美!沉浸在老宅河静谧的彩色里,犹如沉醉在千年陈酿的美酒中飘飘欲仙。我真切地感觉到:在老宅河的秋色中,每一道风景,都刻录着游子深不可测的爱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