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钓鱼的孩子为题的长篇记叙文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记得是一个夏天的酷日,我和几位渔友到海湾去钓鱼。没想到我那面包车在半路上突然莫名其妙熄了火。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拖车公司把汽车拖到附近的修车行。说是修车行其实是加油站,修车是副业,小打小闹的。这座加油站有三间平房,两间装修成小卖部的模样,里面有一位师傅负责加油, 也负责卖冷饮,咖啡和快餐等。另外一间是做为修车行用的,里面只有一位修车师傅。当然了,房子外边有一大块水泥地,水泥地上安装着加油的设备。这座加油站位于荒郊野外,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马路边上,四周都是农田,不是一米多高嘻皮笑脸的玉米,就是二尺多长挤鼻子瞪眼的大豆。令人惊讶的是玉米和大豆一高一矮 相互呼应你唱我合,绿油油的那个多,那个密,像原始森林一样无边无际,又似辽阔的海洋绿波翻滚。
我无事干闲得心里发慌,便溜达到马路边翘首远望东看西瞧。赫然发现一里多地处的马路边有一座斜顶的瓦房,卧在比蝎子还毒的烈日下气喘吁吁。奇怪的是 房子旁边竟然耸立着高大的广告牌,白影绰约抖着精神。 看在眼里我心中生奇,便仓皇跑进修车行问了师傅。当得知那是一家渔店后我心里的奇竟然多的像阴雨天荒地里狂长的野草,雨中争强好胜的蛙鸣,心想:“这里即 不靠海湾,又没有湖泊河川那里会有鱼?既然没有鱼为什么会有渔店?”我想着想着人便着了魔,恍惚中竟然失去了自我,两条腿便不停使唤地朝着那座渔店走了过去。
到了渔店门前才发现屋里灯光摇曳,人影晃动。我喜盈盈小步跑上前准备伸手推门,门儿竟然自动打开,接着里面传来了绵绵细语,似林中的风歌,又若空中的莺啼: “欢迎光临小店!”我疑惑地睁大了略带惘然的眼睛,一眼看过去被眼前的美丽惊得前仰后合呆如木鸡。没想到说话的竟然是一位在城市里难得一见的绝世美女,高挑的个头,细长的脖颈,恬静的瓜子脸上游动着浮浅的笑容,一对水滴样鸭蛋大小的眼睛里水汪汪的,里面漾溢着只有清晨留着梦影的水里才有的安详与娴静,高挺的鼻梁根部突然跑出了宽的恰似轨道般的双眼皮,恍惚的仿佛耳边响起了呼啸的车鸣,再往跑道的上方走一点幽然弯出了一对又细又黑的月牙眉,在雁尾般的眉角上 竟然挂着一丝纤细难得一见的美人纹,丰满前凸的上身下连着葡萄酒杯把柄样的细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举一动即落落大方,又雅中含羞。
“先生,你需要帮助吗?”姑娘的又一声软的像海棉的细语把我从梦幻中惊醒。我受宠若惊急忙点头还以微笑,装模作样若有所思地把目光瞥在玻璃柜台里的 同时,还故意若无其事拉出了长腔,就这样仍然遮不住声音中的几分躁动和怅恍:“你的店里有鱼饵吗?”“有!”一位有50多岁粗壮的高个汉子从里屋出来接住 了我的问话,又说:“我们这里有活的饵鱼,有活的草虾,还有血蚯蚓。”这时候,三位渔翁有说有笑大步走了进来。高个汉子急忙和他们打招呼,显然他们是老相识。我趁机离开了柜台,扭头环视,哇!这个渔店虽然不大,各种渔具和钓鱼用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即有各种长短的鱼杆,也有各种大小的鱼轮,还有各种拟饵, 鱼钩, 鱼线和铅坠等钓鱼用品,一件件摆放或悬挂着,排列有序。我又回头看了看,奇怪,那位美女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一会,只见三位渔翁笑呵呵的,手里抓着成包的草虾和血蚯蚓,正准备往外走。我小快步又回到柜台前,对着高个汉子点头哈腰,说:“这周围有钓鱼的地方吗?”“有啊!在这座房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村庄,村庄旁边有一条河,那里就可以钓鱼。如果有船,还可以到上游的切萨皮克海湾(Chesapeake Bay)里钓大鱼哩。”“能钓什么鱼呢?”我惊奇的有些木然。“现在河里有大嘴鲈鱼 (largemouth bass),莓鲈(crappie)和太阳鱼(sunfish)。开春时还可以钓到黄鲫和白鲫呢。”“啊?还能钓到黄鲫?”“对啊!多的时候一条接一条, 几乎能把胳膊累得断掉呢。”得到渔店老板的信息我如获至宝,心想:“我梦里都在想钓黄鲫,就是不知道钓点。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经过 交谈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家庭开的渔店,高个汉子是爸爸,姑娘是女儿,屋里还有妈妈和哥哥。我临走时高个汉子把我的名子和电话号码留了下来,还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明年开春有黄鲫时打电话通知我。
这次路边的奇遇就这样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早被我甩到脑后了。你们想啊!我一会儿船钓,一会儿海岸钓,谁会把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放在心里呢!
一年四季不停地轮环,又到了来年的二月令人不愉快的冬日。平时在野外疯惯了的渔翁,现在像困兽一样憋屈在屋子里,出门到处都是令人烦心的积雪且不说,那不讲理的西北风动不动就把长满毛刺的手强制性地按在人们脸上脖子里,还乱摸乱挠的,疼得人们呲牙咧嘴满脸苦相。“唉!这漫长的冬天什么时间是个头 啊?”我正叹吁着,叮铃铃手机响了。没想到电话那边竟然是去年夏天认识的那位渔店老板——高个汉子。他说:“我们这里的钓点现在解冻了,已经有人钓到很多 黄鲫。如果你感兴趣,应该这两天来碰碰运气。”“嘿!乡下人就是实诚,一个唾沫一个丁。”我心里想着。
第二天恰巧是星期日,一觉醒来阳光几乎烧着了眉毛。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往肚子里灌了几口水,把渔具装进汽车后,急匆匆驶车朝高个汉子的渔店奔去。到了渔店已经早上9点钟。我猴急地进了渔 店里,先谢了高个汉子,又买了草虾(grass shrimp),然后按照高个汉子给我指点的方向,沿着田间不宽的的石子路,驾车朝钓点奔去。
果然,没有多久我远远地望去,在空旷的偶有残雪的田野里生出了一个瘦小的村落。先是七八座长方形灰顶白体浑身印着岁月残痕的二层小楼被满是枯草和空枝花丛的园子裹着,零零散散歪七扭八地沿着石子路边卧着,接着几十座斜顶灰瓦,带着宽大门庭的二层小楼亲亲热热拥挤在了一起。到了近前才知道这座村庄呈L型,村庄的底部有一条南北走向宽大的马路,马路另一侧是一条逶迤的欢乐的小河,有十几米宽。极目往河的两头望去,潺潺的溪水依着地势回环曲折,在村尾拐了一个弯, 留下了一洼幽静的清绿。然后水儿们便依依不舍在凄语中缓缓远去,瑟缩在无边的寒气逼人的田野里。后来才知道这条河的上游和帕塔克森河(Patuxent River)的主干相连。
看到这么长的一条河,我一时没了主见,便不得不在马路上驾车缓行,心想:“到底应该把汽车停在那里呢?”正在迷惑中,突然, 一位粗矮的老汉从不远处的一座屋子里走了出来。我急忙停下汽车,把头探出车窗外,说:“早上好!请问河边有没有可以停车专门钓鱼的地方?”那位老汉的脸上闪出了久逢故人般的点头与大笑,非常热情地跑到我的近前,用手比划着告诉我,就在前面这条河拐弯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停车场,河旁边就是非常好的钓点。我谢了老汉,开动了汽车,心里感慨:“真可谓偏远小镇好人多啊!”车开了也就是几分钟,路边果然出现了可以停七八辆汽车的水泥停车场。我急忙停好了汽 车,抓着鱼杆,提着鱼桶,背着渔包就往河边跑去。到了河边才发现地上到处插着可以放鱼杆的干木枝。显然,这是有人在此钓鱼的迹象。我看在眼里心里蓦地生出 了一阵欢喜,嘴就不停地嘟囔着:“就这里了!就这里了!。。”
这时,嫩极了的朝阳把柔荏的红辉轻轻地撒在了淙淙的流水里,河的对岸长满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大树,长长的树身上缠着层层的死皮赖脸的棘藤,地上睡满了枯叶,一丛丛野玫瑰在刺骨的冷风里仍然顽强地冒着青绿。我又往河的上游睐了一眼, 没想到人便被迷的脸色板板。只见不远处的河面上竟然腾飞起层层水汽,弥漫的如深秋的夜雾,那里的岸边已经没有了房屋和马路,两岸到处都是粗大的遮天古树和 肥瘦不均的荆棘,在水汽里忽隐忽现的。一阵寒风把树林中那些幽幽的暗香传到了我的鼻孔里,我趁机呼吸了几口,怡然自得的同时油然生出了如鱼得水的逸趣。
我乐得摇晃着身子,松着长满冬锈的腰骨,双手做着因丢失已久而致的不熟练的动作,用了好大一会才把鱼杆鱼轮装在一起,架在插在河边泥里的干树枝上。 我用的是上下两个钓组底钓的方法,一盎司的铅坠,4号圆钩,钩上挂着活蹦乱跳的草虾。我一扬手,铅坠率领着带饵的鱼钩先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细细的银线,然后 在河中心的水里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我坐在鱼杆旁边的一块光秃秃的大理石上,眼睛盯着杆尖的同时用眼的余光四处窥望。这次我看的仔细,原来这个停车场径直 地对着有几米长凸入河水中的木栈桥,栈桥的一侧有水泥铺成的斜坡直入水中。显然,这是用来把小木船,独木舟(canoe)或皮划艇(kayak)推到河里 的地方。
我等啊!等啊!一个小时过去了,鱼饵也换了几次了,没有鱼咬钩。我便轻轻挑动杆尖,慢慢收鱼线,从远到近拉网式找鱼,还是没有鱼咬。于是我心里开始犯嘀咕, 心想:“难道这里的黄鲫已经被别的渔翁钓光了?是不是往上游边走边找鱼呢?”我倚树远望,上下游的岸边都是湿湿的黑泥,无奈地摇着头叹吁着:“唉!不行 啊!岸边都是软泥,我又没有穿长筒胶靴,是万万不能走的,只能在这里碰碰运气了。”没有鱼咬钩便没有了激情和兴奋,没有了激情和兴奋我就感觉到手也冷,脚也冷,浑身冷的打颤。毕竟是早春,空气里充满了冰寒。正在这时,一位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拿着鱼杆从马路上慌急地跑了下来。他见了我巴了巴眼睛,怯怯的咧了咧 嘴,挤出了一点苦涩的干笑。我也还以笑礼。只见这位孩子用蚯蚓当饵在离我有五米开外就钓了起来。我用眼的余光上下打量着他。这孩子有一米四五的个头,一头蓬松的宛如大头菜般的金黄色长发,在阳光下发出了奥斯卡金像般的光辉,蜜桃般的脸形,雪白的面色,前额凸起,到八字的剑眉,一双又大又蓝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两片薄嘴唇包起了与眼睛和鼻子非常般配的嘴。虽然两只眼睛闪着精明,仍然隐不住淡淡的伤思和倦慵的神情。
我正在无聊地察言观色他人之时,一根鱼杆的杆尖突然在我的眼角余光里微微抖动,慢的像手表秒针在移行。“难道是被水流冲的?或水里的水草挂在了钓组上?”我顺手抓住了鱼杆,轻轻往上 提了提杆尖,鱼线末端竟然传来了鱼儿咬钩的感觉。我又轻轻挑了挑杆尖,鱼儿又轻轻咬了一口,然后不停地挣扎。显然,鱼儿已经上钩,还是条大鱼。我不紧不慢地摇着鱼轮,收鱼线的同时紧张的心里乒乒跳个不停。不一会,一条大个头的黄鲫被我拉出了水面。活的黄鲫真漂亮,金黄色的身体上横行排列着数条深绿色半寸多宽的斑纹,和斑纹相连的腹部先是金黄色,又过渡到乳白色,淡黄色的胸鳍,樱桃红的腹鳍和臀鳍,加上又胖又长的鱼雷样的体形,怪不得有人称黄鲫为淡水中的美 娘子和美男子呢。我钓到的这条黄鲫至少有12寸(政府规定黄鲫的长度必须9寸或9寸以上才能留为己有)呢。就在这时,讷讷不语的孩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 笑声夸张的就像喜庆时吹的唢呐。我急忙扭头看去,没想到孩子的手里正抓着刚钓上来的有一磅多重的黄鲫,刚才脸上的忧伤消失了,给我的恰似一朵正在怒放的芙 蓉花。他竟然高兴的浑身发抖,眼泪四射。不过,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孩子竟然把鱼儿放在小桶里,用冰凉的河水洗了洗手,背起渔包,拿着鱼杆,提着小桶拔腿就往 马路上跑,嘴里还喃喃自语:“这下可好了,妈妈又有鱼吃了!妈妈又有鱼吃了!”我耳朵灵,虽然孩子的声音弱的像虫语,我听得真真切切。我当时心里就出奇地 犯嘀咕:“这孩子钓到一条鱼就如此激动,难道这是他钓到的第一条黄鲫?为什么他钓到一条鱼就急不可待地往回走?为什么他说妈妈又有鱼吃了?。。。”
那天自那位孩子离开后,我手气来了,半个多小时钓到5条半磅以上长度为12寸肥胖的黄鲫。在回家的路上,我仍然情不自禁不停地想着那位奇怪孩子,想着他那奇怪的表现。
常言说的好,有钱难买开江鱼。自从我尝到了钓开江鱼——黄鲫的甜头后,第二年从二月底的早春开始便不停地打电话“骚扰”高个汉子,问黄鲫的渔情。那 位渔店老板人真好,每一次都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终于在三月初寒春的一天,渔店老板在电话里高兴地说:“没想到小河刚刚解冻,就出现了成群的黄鲫。你快来吧!”像这样千载难逢的好事情我不知道便罢,一知道我兴高采烈的上窜下跳,骨头轻的简直要上房揭瓦。那天下班后我像一只狡猾的野猫吱溜一声就钻进了我那满 是渔具的小屋,心情舒畅的同时便默默无语地准备起钓黄鲫的用具,包括鱼杆,鱼线轮,拟饵,铅坠和鱼钩等,以致吃晚饭时我家领导扯开嗓门吼了好几遍后我才听到。接着就是领导的笑骂声:“你看看,你看看,一想起钓鱼魂都没了,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而我哪?满脸挂着微笑,低三下四点头称是。当时我就在想, 只要让我钓鱼,说我什么都行。
第二天是星期六。早上5点钟外面仍然黑乎乎的,天上还闪着星星,我那震动的手机把我从梦中换醒。我挤了挤仍在梦中的眉心,咬了咬牙,又咧了咧赖着不 醒的嘴,骨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便用手指掐着眉心,蹑手蹑脚地穿过领导的呼噜声。下楼后,也顾不上洗脸,从饭柜里用 嘴叼了块冷馒头,手里拿了瓶矿泉水,就溜进来汽车。只听见轰隆一声车鸣,我那汽车像离弦的箭就射入了黑夜中。
本来计划着早一点到钓点挑一个 好钓位,谁知道到了钓点才发现我那心爱的钓位已经被一位胖大哥占有。没办法,只好在离胖大哥三米远的河边架起了鱼杆,厚着脸皮跟他做邻居。这位胖大哥有一 米七八的个头,生着一副上窄下宽南瓜样的大脸,指甲盖样的小眼睛上稀稀拉拉排着小拇指头粗细的八字眉,宽眉心,塌扁的大鼻子,豹子样大嘴里露出白灿灿的板牙,脑后肉往外扑出,鸡冠肉的下巴下是短短的和脸一样粗细的脖子,虎虎的肩膀,十月怀胎的肚子,短粗的前臂末端张出了一双肥厚的大手。说出话来底气十足, 像在大瓷缸里说话瓮声瓮气。
胖大哥见了我老远就打躬作揖。我说能不能和他做邻居,他把左手弯在背后,右手先放在胸口,然后缓缓地伸开,在胸前划出了花一样的图形,软软地说一声长音:“请——!”然后就自我介绍说他叫约翰,就住在这个小村落里,还不停地给我讲他钓鱼的故事。我也毫不含糊,拿出 现代版的手机显摆里面藏着我钓的大鱼照片。惊得胖大哥额角冒汗,馋得胖大哥一个劲地咂么着嘴的同时朝我直翻白眼。那天鱼真多,两人聊着天的时候就不停地上黄鲫。但鱼儿都差那么一点点才够九寸,不得不一一放生。不过还是胖大哥运气好,先钓了一条10寸有半磅多的黄鲫,紧接着又钓到一条一磅多的。然后,他把手套脱掉,把拇指和中指一环送入嘴中,屏住气鼓腮帮竟然吹出了尖调儿的弧音,并且一吹就是几声。我正感到莫名其妙的刹那间,从岸边树丛里钻出一个孩子,在早上流金溢彩的艳阳下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我去年遇见的奇怪少年。胖大哥老远就哈哈笑着,说:“孩子,钓到鱼了吗?”孩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木木的 脸上出现了无奈的假笑,说:“有鱼,但太小都放了。”“过来孩子,把这两条鱼拿走吧。”孩子本来静静的大眼睛突然开出了玫瑰花样的灿烂,表情即天真又激动。他犹犹豫豫从胖大哥手里接过那两条大黄鲫,放在自己的鱼桶里。然后挺起来腰板,双臂下垂规规矩矩地给胖大哥深深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用低的像蚊子叫 的声音,说:“谢谢大叔!”然后高高兴兴提起了鱼桶,抓着鱼杆就往马路上跑,到了路边竟然得意忘形,嘴角不停地翻动,仿佛在说:“妈妈又有鱼吃 了!妈妈又有鱼吃了!”
孩子刚刚消失在我们眼前,胖大哥就叹着气对我说:“唉!多么好的孩子,小小的年龄日子过的又这么苦!”“大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胖大哥摇了 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孩子的背影,告诉我这个孩子叫汤姆,今年才十四岁。5年前,他父母因为一场车祸,爸爸走 了,妈妈双腿残废。他还有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一家人靠着政府救济生活。因为弟弟小,妈妈又坐在轮椅上,一家的担子都搁在了他的肩上。虽然他周围的邻居 都热心帮助他,比如开车带他买菜等,但他毕竟是个孩子,白天还要上学,回家后做饭干家务不说,还要照顾妈妈和弟弟,天天一觉醒来连轴地干。他人小心底善良,心眼好,对邻居街里总是客客气气有礼貌,能帮忙就帮忙,所以大家都喜欢他。他对他妈妈好的更没的说。妈妈喜欢看花,他把自家的前院种出来一个人见人爱 的大花园。妈妈喜欢晒太阳看原野,他只要得闲就推着轮椅上的妈妈出没在原野里。妈妈喜欢听古典乡村音乐,他没有钱买,总是厚着脸皮到处借。妈妈特别喜欢吃 开春的黄鲫,只要他有时间就到河边钓鱼给妈妈吃。。。。
听完胖大哥讲的汤姆的故事,我的心突然紧缩,被感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眼睛里隐着眼泪,心里不停地想:“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多么懂事的孩子啊!”不 知道为什么我还联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想想那个孩子,又想想自己深感惭愧和内疚。在那一刻我责备自己没有像那个孩子一样爱待自己的母亲,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便 离她远去,一年之中又很少打电话给她。。。。
那天鱼钓了不少,拿回家至少8条大黄鲫,但心里总感觉到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沉的。
又是一年过去了。还是早春,还是冰雪消融之时,还是那条小河,还是钓黄鲫的渔季,我又出现在那个有着动人故事的小河边了。那天我去的早,钓点空无一 人。我扭着秧歌的同时就把鱼杆鱼轮安置好了,并把带饵的鱼钩和铅坠甩到了河水里去。那天鱼情比较慢,正当我袖着手无所事事的时候,从马路上心不在焉又若有所思地走下来一位渔翁,到了离我不远的河边杨手甩起了鱼杆。我偷偷用眼角勾了勾他,“哇!”地一声我惊叫了起来。这位渔翁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给妈妈钓鱼吃 的孩子。 一年没见个子又长高了,人更英俊了。不过脸上仍然时隐时现着忧虑。我立刻扭过头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好!早上好!”
“早上好!”
“我见过你多次!”
“嗯”
“今天天真好!”我故意望了望金色的太阳。
“嗯!”
“你喜欢吃鱼吗?”我开始没话找话。
“嗯!”
“你有兄弟姐妹吗?”我明知故问。
“嗯!”
看到孩子专心钓鱼我放弃了打扰他的念头。心里想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沉默寡言性格不开朗。又过了一会,鱼不咬钩我便懒懒地在暖暖的红波粼粼的阳光下闭上了 眼睛。突然孩子高叫到:“大叔,鱼咬钩了。”我蓦然一惊,慌然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一根鱼杆杆尖正在不停地抖动。我一个鱼跃从折叠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抓鱼杆挑了挑杆尖,就感觉上钩的鱼在拼命地舞动。高兴的我用力摇着鱼轮,还不到一分钟,一条近一磅的黄鲫被我拉出了水面。我把鱼儿放在水桶里养着,用感谢的 目光看着孩子,说:“谢谢你!”孩子给了我一脸的微笑,但没有说话。接下来在半个小时之内我又钓到两条大黄鲫。遗憾的是那个孩子一条鱼也没钓到。这个时候已经早上十点多了。孩子把鱼杆收起来,看样子准备回家,满脸涌出怏怏不乐无奈的表情。
我说:“孩子,是不是没有钓到鱼?”他点了点头。“过来。我送给你两条。”孩子用感谢的目光看了看我,摇了摇头。我从鱼桶里拿出两条活蹦乱跳的黄 鲫,几个快步跑到孩子的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放在了他的鱼桶里。孩子终于开口了:“大叔,你好不容易才钓了那么几条,别给我,你留着吧!”说着就要从他的鱼桶里把鱼拿出来。我急忙拦住他,编着瞎话,用一种缓慢却无比诚恳而凝重的语气说:“我家里黄鲫有的是,都吃烦了。我拿回家也是送人。你就给我点面子, 收下吧!” “真的?”“真的!” 我几乎在央求他接受我的好似的。“那就谢谢你了!”“别客气!”我骤然松了口气笑了。
不一会,孩子便收拾好了渔具,拿着鱼杆,提着小桶往马路上奔去。我用温柔的眼光目送着他。突然,他停了下来,转过身严肃地看着我,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东西,笔直地站着看着我,然后毕恭毕敬地给我鞠了一个深深的躬,嘴里大声说:“谢谢叔叔!谢谢你给我鱼!”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方才孩子满脸揪然不快的表情现在倒变成了可爱迷人的笑容,令人感到异样的恬静。然后,孩子扭头的同时跳起了轻快的脚步,朝马路上跑去。此时,望着那位孩子渐渐变小的身影我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那甜蜜的笑脸,他的嗓子里似乎还发出朗朗笑声,喁喁絮语着。当时我就在想:“他在说什么哪?难道他又在说妈妈又有鱼吃了,妈妈又有鱼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