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些小丑》的读书笔记
[1]
这世上应该有一部自然或介乎自然间的法律来反对如此不人道的人生开端。若不是我的病态恐惧在十岁前后被更抽象、更陈腐的焦虑所取代,也许我早在找到节律之前就失去了理智。那不是因为什么小黑屋、单翼落难天使或者没有尽头的走廊,也和地上脏水坑里的梦魇魔镜无关——绝不是那种所谓卧室的恐怖,却更为可怕,那纯粹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残忍,联系着其他生存状态,那些状态既不属于“过去”也非属于“未来”,对于凡人来说绝对地无边无界。这样一种痛苦的联系,直到几十年之后我才有更多的了解,所以“我们不要过早考虑”,就像死刑犯拒绝那块肮脏的蒙眼布时所说。
[2]
一种奇怪的自我保护意识迫使我们刻不容缓、义无反顾地将已逝爱人的所有物品处理干净。不然,她每天接触并恰当安放的东西就会拥有自己可怕、疯狂的生命而膨胀开来。如今她的衣服穿着它们自己,她的书页翻着它们自己。这些怪物将圈套越拉越紧,勒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它们摆错了地方,变成了畸形,因为她再也不会来照料它们了。而即便是我们中最勇敢的人也不敢直面她镜子的注视。
而另一个问题是:该如何处理它们。我们不能像淹死小猫那样淹死它们;事实上,我都没办法淹死一只小猫,更不用说她的刷子或提包了。我也不能眼看着一个陌生人把它们收起来,带走,再折回来拿走更多。所以,我就只能离开这房子,告诉女佣随便用任何方式处置所有不要的东西。不要的东西!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它们显得那么正常而毫无恶意;我甚至想说它们仿佛受了惊吓。
[3]
现在我当然大胆得多,大胆而自豪,远胜过当年那个形迹可疑的小流氓——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逡巡于一眼望不尽的围墙(七零八落地贴满海报)和一排路灯之间,轻柔的灯光令人心动地点亮了上头一片嫩绿的椴树叶。现在我承认,那天、第二天以及此前的夜里,我都受到某种梦见的困扰,我感到在这个星球或者其他星球上另有一个人,另有一段人生,而我的人生是他的异卵同胞,是对他的拙劣模仿,是他的劣等变体。我觉得,恶魔正迫使我模仿那个人、那个作家,无论是此刻还是将来,他都要比你那忠实的仆人更伟大、更健康、更残忍。
[4]
他的态度判若两人——这句套话对他再适合不过。他来回踱步,眉开眼笑。他猛然粗鲁地捉住我的手。某些挑剔、高贵的的动物宁可让捕食者咬下一条腿,而绝不忍受可耻的接触。我走了,任凭系主任拖着一条大理石般的胳膊走来走去,就像抱着盛有奖杯的托盘,不知道该把它往哪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