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即时发生/颠覆风云(What Just Happened)
好莱坞是个造梦工厂,但想站上梦幻顶端,却必须有在现实中身穿华服浴血奋战的能耐。一部叫好叫座的电影,就是你最大的武器。但身为一个制片人,怎么带好后面这群由导演、明星和一堆演职员组合而成的临时部队,面对虎视眈眈的影评和六亲不认的观众挑战?确实好比作战!
这不是金奖导演巴瑞李文森第一次以好莱坞制片人为题材了。
1997年他导过一部【做大英雄】(Wag the Dog)也是由劳勃狄尼洛主演。不过狄尼洛当时扮演的不是制片人,而是「白宫问题解决专家」,也就是专门擦屁股的隐形人,当片中的总统发生直接影射柯林顿性丑闻的难题后,他找来达斯汀霍夫曼饰演的制片人合作,在好莱坞片厂创造了莫须有的战争,先用假新闻喂食贪婪的媒体,再透过媒体引导视听而转移大众对丑闻的注意力,甚至成功帮好色总统连任成功。一部电影,却两面痛打政客、好莱坞与媒体的狼狈为奸。
而被选为本届坎城影展闭幕片的【颠覆疯云】再探影城秘辛,则是站在一个外界眼中拥有相当权力与财富的制片人角度,来看这个行业的酸甜苦辣。
没错,他结过两次婚,两次都以失败收场,美丽的豪宅全成了赡养费的一部分,但他至少还享有接送子女上学的权力,不过依然无法得知已经上高中的长女为什么红了眼眶?加上与第二任妻子藕断丝连,分了手还得一块去做心理谘商,但看来成效不大:因为他对前妻拥有新欢,无比在意;却忘了自己也不时接受那些做着明星梦的美女,投怀送抱。
不过焦头烂额的工作问题,更让他头痛。
他手上的两部片,一部是由西恩潘主演的【凶残】,片如其名,最后竟然出现射杀小狗的镜头,光在试映时就引发负面声浪,他一面要应付片厂高层的施压修剪,一面要安抚拒绝就范的导演,而眼看影片即将在坎城首映,怎么让艺术家和资本家达成协议,而且很显然天平得倾向后者,成了让他头大的问题。在这里,巴瑞李文森好像批判了一山还有一山高,即使是制片人,都要面对权力顶峰「吃人不吐骨头」的残酷。但反过来他也嘲弄了创作者的歇斯底里、自以为是。表面上好像两边各打一板,不过也因此模糊了他自己的观点。尤其最后艺术派的导演在坎城正式首映时,将了整个体制一军,既不像个人的胜利,反而接近闹脾气的小孩,陷制片于不义的成分远远超过了对电影创作孰重孰轻的坚持探讨。
上面说的这部片是后制出了问题,另一部则是开拍都有困难。原来是拿了两千万美金的大明星布鲁斯威利,竟然留了一脸落腮胡,还拒绝剃掉,体重也直线上飙,他如果不肯就范,投资的金主就要退场,制片人也将落得血本无归,因此劳勃狄尼洛只能一路压迫明星的经纪人去扮黑脸,一面在开镜前解决所有人事纠纷。这不仅说明了明星作为摇钱树的价值与连带难以转形的宿命,到头来也好像把他们划归到不成熟的那一团。而就结论来看,领了片酬的明星还是比坚持艺术风格的导演好搞,前者只需陪着笑脸好好伺候,后者就怕他来记回马枪,让大伙万劫不复。
西恩潘和布鲁斯威利都在【颠覆疯云】饰演他们自己。西恩潘的牺牲较小,顶多是在「片中片」从斜坡滚落而下,况且还有障眼法或替身代劳;布鲁斯威利则被丑化成一个自以为是的肥胖中年男星,这句「观众花钱买票是要看他们印象中的布鲁斯威利,而不是圣诞老人」的对白写得呛辣好笑。不过布鲁斯威利似乎从不介意这类自我解嘲,他也曾在已逝的美国大师劳勃阿特曼导演的【超级大玩家】(The Player,1992)演出一个嘲讽他自己「终极警探」形象的角色。不过从明星的现身说法与自我调侃,也证明了巴瑞李文森的人脉与声望。
就同样以好莱坞制片人为主题的电影而论,至今最精彩的应该还是【超级大玩家】,特立独行的阿特曼根本不鸟好莱坞看了会多生气,大胆把目空一切又不择手段的制片人,如何从谋杀创意到人命、却依然飞黄腾达的嘴脸,变成了一部典故处处又不失紧张悬疑的作品,有趣的是一班好莱坞大明星也不计戏份、排名,全都来替他站台演出,在所不辞。相较之下,【颠覆疯云】的西恩潘、布鲁斯威利的投入不算少,劳勃狄尼洛的演技也不输给【超级大玩家】的提姆罗宾斯,但导演巴瑞李文森就显得有点温吞了。与其说他想批判好莱坞的权力竞逐,不如说他语带同情地看劳勃狄尼洛饰演的这号制片人,如何夹处在片厂高层、导演、明星、家庭间,而里外不是人。可惜我们并没感到这号制片人的野心或才情何在,只看到他身不由己、按游戏规则走的部分,因此对他的认同也就有限。只见他随着一部作品口碑失败(恐怕票房也不看好),而在权力世界一下退到了边缘,但是顶多说明了拍电影宛如冒险,以及现实或多或少的残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