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德，历史上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多以荒诞不经和大胆的性描写为主，其尺度和想象力足以令每一个读者大吃一惊。曾经惊世骇俗的电影《索多玛一百二十天》就是根据萨德的小说改编而成。有人认为其作品庸俗恶劣不堪，导人堕落；也有人高呼其是人性解放的导师。《鹅毛笔》就是一部萨德的传记影片，当然对其中萨德的形象是否真实暂且不表，单说说这部电影所揭示的一个对情欲的细致剖析。

拿破仑统治时期的法国，封建君王制度复辟了，整个国家的思想和文化都笼罩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之下。偏偏萨德侯爵，一直不断写作淫秽小说出版发行，在市井间引起剧烈的反响。愤怒的统治阶级将其关进了疯人院。疯人院的院长是一个思想开明的年轻神父，一直依靠鼓励和温暖的慰藉来帮助关押在这里的疯子，他同样对萨德侯爵给予了十分宽厚的待遇，不仅衣食无忧，还允许其在狱中继续写作。监狱里的一个女佣也是萨德的忠实书迷，遂一直偷偷帮助萨德把其写出的文稿偷偷送出去出版。

终于，萨德的小说影响实在太大，触怒了拿破仑，拿破仑于是委任了一名严酷保守的医生前来这所疯人院监督整顿。医生表面十分古板而循规蹈矩，内心却十分的阴暗卑鄙。他严酷的禁止这些淫荡的文字传播，使用酷刑对付发疯的病人——一如那个时代西方的传统，处处维护礼教和秩序。背地里，却自私、淫荡和虚伪不堪。开明阳光的疯人院因为医生的到来而渐渐变得阴冷血腥而压抑。萨德却一直顽强的对抗医生的铁腕，想尽办法将自己的文字传递出去出版。

萨德的书成了苏醒人性的良药，在沉重的礼教压迫之下，这些大胆的性描述无疑启迪了人心，如同春光融化坚冰一样。但是，同样这也带来了悲剧。这些文字同时也会释放人性而导其堕落，沉浸到享乐和发泄里。医生的妻子从一个冰清玉洁的修女变成了一个饥渴的荡妇；而监狱里的其他病人则彻底被激发了疯狂的本性，一直默默奉献的女佣因此被杀害。更加强力严酷的镇压随即到来，而陷入困境的神父也渐渐动摇而无法阻止这一切。最终，萨德受尽酷刑死去了，神父疯了。影评网两年之后，萨德的书成了流行读物，而冷酷的医生开始命令余下的病人印刷萨德的书籍出版以赚钱……

恋是一种罪么？这个话题我在之前的《恋之罪》这部影片中讨论过，有意思的是，“恋之罪”这个题目，本身也出自萨德侯爵的书名。思想界对于这个话题的争议由来已久，截然对立的就是两个方面：宗教和保守人士一般指斥欲恋是催人堕落的罪恶，圣经里包括驱逐伊甸园等诸多事例不再列举，许多曾经强盛的国家如罗马也是在淫欲里崩溃瓦解的；而启蒙和民主运动者则将情欲作为解放受缚人性的利器，温暖的恋爱可以融化森严压抑的坚冰，为个体带来自由和平等。电影亦然遵循了这两条路线，园子温的一系列作品如《恋之罪》等，今村昌平的《诸神的欲望》等都是挖掘其丑陋，再现其动物般本性的代表作；而帕索里尼的《生命三部曲》等则将文艺复兴时期的热烈开明带入其中，真诚的歌颂这一切。

相比之下，《鹅毛笔》则显得较为特殊和复杂，在这里，情爱变成了双刃剑，有人获益，有人受伤，而现实则是彻底的残酷和虚伪——一如这个世界另外大部分的情况。

一如衣食和安全的需要，性本来就是人最基础最原始的欲望，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压制和克服这一点。所以一直主张禁欲的宗教僧侣阶级，其实也往往因此而堕落，除了极少数苦行僧，整个教会何尝能抵制住情爱的诱惑呢？中世纪的黑暗历史里，上至教皇，下至普通神父，都是借着宗教的名义行那野兽之事。他们一方面禁止世俗纵欲，教廷里却往往成了无数少女失贞的地狱。影片中的医生——封建礼教的代言人和执行者，就是这样一副嘴脸，表面的严肃难掩内心的扭曲变态。监禁少女，纵欲，贪婪，虚伪和阴险，却将美德挂在脸上。而神父——显然是经历新教改革之后而十分开明，依然难以克制自己对女仆的爱，对上帝的虔诚信仰帮助其控制了欲望，但是当打击和波折到来，这份束缚就立即变得脆弱不堪了，所以，他最终失控了……女佣虽然一直仰慕萨德的书中所写，她和医生的妻子则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佣一直阅读萨德的书，却总是保持了理智，而医生的妻子仅仅因为一本，就由纯洁的羔羊变成了荡妇。

所以，现实是复杂的。反对情欲的人也许正好是最放荡的人，沉浸在其中的也许正好最理智，有人因此而变得幸福，也有人堕落，它解放了思想，也腐蚀了社会。偏偏，这又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该如何对待，的确让人难以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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