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影评:重返电影的“摩登时代”
去年3月从Deauville返屋企,先坐的火车到巴黎,Montparnasse车站好像也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月台、穹顶、电子显示器上不断变幻的车次和时间,至少从内部看起来跟其他的欧洲车站没什么不同。未做停留便匆匆离开,没想到错过了一段电影传奇。正是在这个车站里,马丁·斯科塞斯通过一个孩子的探险旅程为观众们表演了一个神奇的电影魔术。
《雨果》是一个3D儿童片,改编自Brian Selznick的小说《造梦的雨果》(The Invention of Hugo Cabret),表达的却是一份标准的影迷情怀。大概是因为除了导演和主创人员,就连小说的原作者自己也有着引人注目的“电影身份”——表兄David 是《乱世佳人》的制片人。而老马丁在尽量保持原著内容的基础上也加入了自己独特的电影风格,让2004年与他合作过《飞行家》的编剧John Logan塑造了一个孤独、忧郁的孤儿形象。所谓马丁的风格,体现在当你第一次看见小雨果的时候,他正躲在火车站内巨大的挂钟背后,凝视着车站内上演的一幕幕“人间喜剧”:卖花的小贩、溜达思科猎狗的女人以及她的求婚者。这既是雨果的视角,也是导演及观众的观点。就在这个起初的场景里,很多故事像齿轮一样飞快地被诉说着……然后我们看到小主人公伴随着俯冲而下的镜头飞奔过火车站的大厅、楼梯、陡坡、人群、甚至小贩的胯下,那是一个漂亮的让人想起《好家伙》里Busby Berkeley和Henry Hill进入酒吧那场戏的长镜头。在这期间,摄影机一直跟随着被站长和他的杜宾犬追逐的雨果,一个典型的儿童电影里的追逐场面,笑闹的背后,展示的却是一个《摩登时代》般的充满现代性的巴黎(齿轮、时钟、火车,现代性的重要意向)。老马丁忙碌的铺开雨果透过火车站高处窗格所看到的世界,而这种手法在他的电影《Kundun的一生》(豆瓣敏感词)里同样用过——年轻的Kundun望着外面与他隔绝的城市,是同样一种令人忧虑的孤独感觉。
这本是一个孩子在跟我们分享他们发现的故事,影评但渐渐的,观众很快发现自己随雨果一起从一个发现者变成一个参与者。管理着火车站里所有“时间”的小雨果尝试着修理好一个已逝父亲从博物馆带回的机器人,因为父亲通过机器人为他保存了所有快乐的过去。他从玩具店的老板那里偷来了一些零件,但最关键的是,他还需要一把可以插入心型锁孔的钥匙。而这把钥匙的主人就属于玩具店主的教女Isabelle。理所应当的,两个可爱的孩子打开一个神奇之门,在这门的背后,观众惊奇的发现,坏脾气的玩具店主、有白胡子和阴郁警惕眼神的老头居然是乔治·梅里埃。这个名字对小雨果和当代观众来说可能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影迷来说,如果你不知道它的含义,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影迷。
作为电影的先驱者,1895年12月28日,梅里埃在巴黎看了第一部公开放映的电影之后便沉迷其中。当卢米埃尔兄弟专注于非情节的纪实电影(他们称之为 actualités)时,梅里埃却通过移动摄影、迭印法、遮盖法和多次曝光等手法,奇迹般的制作了一部科幻电影《月球旅行记》。即便现在回看起来,这部不到12分钟长度的科幻片依然让人惊叹,主人公驾着火箭飞进“月球之眼”,在经历过一番与月球人大战的冒险之后,回到地球。可惜后来一战的爆发让他一贫如洗,一手创立的电影studio随之倒闭。后来,电影魔术师变成了一个玩具商人,在Montparnasse火车站开了一间玩具店,从此退出了电影史的舞台。因此,也就不难理解电影里梅里埃的那句台词:My lift has taught me happy endings only happen in the movies.
但小雨果说,The story has not over yet。
当然,电影梦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做完。而那些伟大的旧梦,无论什么时代重现在观众面前的时候,都能让人激动不已。
其实我想,这样一个儿童片本来是无需花大成本(亿美元)拍成3D的,但老马丁却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来向伟人致敬。他试图用立体的影像让观众重回梅里埃的“造梦”实境里,亲身体验世界上第一座摄影棚的魔力和拍摄《月球旅行记》的过程。我印象里马丁·斯科塞斯好像没在自己的电影里客串过什么角色,但这次却客串出演了一位摄影师。好莱坞最近大刮怀旧风,《艺术家》、《与梦露的一周》和《雨果》纷纷入围奥斯卡,大约是身处3D技术大发展的变革时代,参与变革者设身处地,总会对历史上筚路蓝缕的拓荒者产生共鸣,恰如那个被人反复提及的例证——《雨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