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影评:现实与自我的枷锁
And never have I felt so deeply at one and the same time So detached from myself and so present in the world.
—— 加缪
这是一部有关人生苦痛的电影,无法割裂的自我与现实世界,交织在一起,让我们在那些想要拯救,想要寻求救赎的瞬间,感觉到无比的无力,我们感觉到失败,我们感觉到自己在有局限的一切里,却试图追求无限的美好。也许世间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聊以自慰的春梦罢了。若我们完全把自己交给自我,亦或是交给现实存在,结局或许都是一样,无尽的虚无,无尽的失败,无尽的荒谬。
面对现实的苦痛,无尽的仿佛凭空出现的压力,我们会怎样?封闭?压抑?放纵?还是淡漠。或许正如加缪所说:他远非麻木不仁,他怀有一种执着而深沉的激情,对于绝对和真实的激情。面对这一切的一切,我们或许别无选择,我们只能义无反顾地生活、尽其可能地生活,而其中的意义,是无法探寻的。幸福和荒诞是同一块土地上的两个儿子。在所有看似荒诞的消亡里,似乎都有其各自的幸福,自杀,或许真的是远离那些暂时性的烦恼的一种永久性的平和方式。而一切幸福,也可能是起于荒谬的发现。
影片中文译名超脱,其实笔者更愿意将其理解成割裂。人类承受了无尽的苦难,而其中最让人难以遏制的一点就是人类总在试图将自我与现实存在割裂开来,似乎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心安理得。影评然而,事实往往不是如此,自我与现实存在往往无法割裂,因为我们所谓的自我,与影片中的一切的自我相同,并不是虚无的自我,这样的自我连接着过去,他人,以及一切。我们感觉到它就近在咫尺,却又无比遥远,不断寻找,却在找到之前已经发现它早已在不断崩塌。
而对于存在,往往我们理解成为客观,但有时,脆弱的心灵在确认这个问题时却往往依照他人,从别人眼中看到的我,才是真正地我在客观世界的存在,通过别人,我才感到自己是存在的。通过别人的话语,拥抱,情感,我才感觉到我与世界建立起了一丝微弱又坚韧的联系。而当这一切离我远去时,其实我已经死了。
或许每个人的自我都是一座城堡,在这座城堡的迷宫里,我们未能有耐心与精力摸索出其中一切的内部构造,就毅然踱出了城门,我们开始寻找其他的城堡,并对它们的外墙进行修葺,让它们看上去焕然一新,但我们其实并没有能力踏遍任何一个城堡的内部迷宫,无论是我们自己的,还是其他所有人的。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徒劳。
世界的矛盾之处在于,我们一边身处在无穷无尽的相互联系中,一边笃信我们每个个体都是完全独立以及自由的。于是我们不断的试图影响别人,同时又不断地筑起自我的堤防,保护着一些莫名的东西。这两者之间,或许是不可调和的。影片选用教师这个职业来叙事,或许原因就出于此,一边在教授学生想法,一边又在教授学生要保留自己的想法。这似乎是一个逻辑的悖论,如果我接受了别人教授给我的要保留独立思想的想法,其实本身,我的独立思想早已不存在了。所以,迎接一切的,必然是消亡崩塌以及虚无。
生活在这矛盾之中的人或许正如这位老师,他不断帮助着别人,却又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他不断对他人造成影响,却始终将他人排斥在自我之外。他表面上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却又试图拯救一些悲哀与消亡,将世界归于秩序,他是如此矛盾,正如我们所有人。
影片以加缪的话作为开场白,以第三人称的方式讲述了一个适用于所有第一人称的故事。正给人一种我距离自我是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又如此真实的错乱感。影片在结尾处首先用一个沐浴在阳关中的温馨拥抱给了我们无限的希望,又在颓唐的废墟中将这一切统统击碎。或许,拥有有限生命的我们只能如此,面对荒谬的现实,投入无比巨大的热情,成为一个荒谬的英雄,不去考虑其中的意义,正如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
在企图用个人承担起的无意义的世界中,你不在这里,我也不在这里,你看到我的存在,但我只是一具驱壳。而你我究竟在哪里,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总有一把枷锁禁锢在周围,让人不断想要冲破,却往往终结于徒劳。
电影的魅力是双重的,它糅杂了大众的普遍共同认知以及文学的极端个人主义白日梦。因此,一部好的影片,不只在于它拥有好的色调、镜头、演员出色的演出,它所带给我们的,还应该是无尽的智思,尽管这种思索,往往是无比苦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