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初见宛若初闻随笔
与你在一阕词里初见。
那阕词里,砌着一阶青苔水痕,坐落着雪后初霁的山峦,流淌着一溪云一湾月光湖。
“不怕微霜点玉肌。恨无流水照冰姿。与君著意从头看,初见今年第一枝。人醉后,雪消时。江南春色寄来迟。使君本是花前客,莫怪殷勤为赋诗。”
叶梦得的《初见词》里,还有宋代落的霜雪,有江南第一枝,有薄薄的醉意,有迟迟的春色。
那一阕词里,我为花前客,你是为初见赋诗的人。
席慕蓉在诗里说:“我真喜欢那样的梦,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却又觉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好像你我才初初相遇。”
雪色弥漫的天地间一个回眸,半旧斜阳里的一妆箫音,不期然拾到的一枚荷包,于是,你我初初相见。
这一刻无所谓坎坷,无所谓悲,只初见的人,深深烙在心上,放入眼底。
所以,纳兰性德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与沈宛,以诗书酒茶,笔墨纸砚为缘初见。
花月不曾闲,两颗心清雅对坐,共山一色,共茶一盏,共钟声一更,只与你谈天诉衷情,只为你绾起青丝拢一袖玉透的香。或许只此一眼误终生,却犹是惊鸿初见时——
那一刻仍只会觉得山光月霁,风清云白,发可簪花,唇可含蕾。
山间,有鸟鸣松子落,僻静处坐落着几户炊烟人家,堂前老人下棋品茶,水边浣衣人数着落花归来。
也是在这山间,撞见了虞美人。
一株,孤独地在墙角开落,妖娆而不张扬,热烈而不轻浮。正像那古典美人虞姬,正像她热烈的一生,张狂的爱情。
欣赏过舞剧《霸王别姬》,当少女以红绸带自刎,当旋转的舞步缓缓停下,她清亮的双眸仍带着痴缠,望着她的英雄含笑落泪,道一句:“保重!”
仿佛有一个深情无悔的声音,穿越千年而来。
“虞兮!虞兮……”
轻得,像一声叹息。
猛然醒悟,人生若只初相见,便不会有这一场凄婉的爱情,亦不会有一朵花叫作虞美人了罢!
那一日,途经桃花门户,诗人崔护推门而入,询问解渴之茶,于是与那桃花般的女子初相见。
而故事亦在这一次初见中戛然而止,再返回寻找时,初见已成为去年遗下的残缺诗行。
我不愿人面不知何处去,不愿花在人走楼空,不愿一生只回味初相遇的美。是的,初见再美,我也不愿只与你停留在初相见的韵脚里。
悲就悲吧,也能悲得婉约,悲得不悔,悲得荡气回肠,悲得有始有终。
人生若只初相见,没有与你有任何后来的牵连,连悲,都显得矫情浅薄。
若初见了,定要与你共山一色,茶一盏,钟声一更,再把故事延续到初见之后,第二见、第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