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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宋词里的悲雨

发布时间:2023-09-30 11:59:02

  雨,可以滋润万物,而“雨”作为诗词文赋中的一个常见的意象,它也滋润着中国的文学。雨或许很美很好,但是雨总是与阴天连在一起的,尤其是在那种烟雨迷离的日子里,伴随着一种忧郁的气质,而当多情善感的文人遇上雨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呢?就让我们暂且穿越千年的时空,走进宋词中的雨,听听当时文人的心声吧。

  曾经无意中看过这样的一句话:“在两万多首宋词中出现‘雨’字的词有4910首,所抒发的感情类型中以悲怨、忧伤等感情为基调的词占总体的62%。”这是否意味着宋词中的雨世界有一大半天空是伤感的呢?

  一、情人雨愁断肠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当爱情遇上雨,是缠绵悱恻的浪漫?还是依依惜别的愁绪,亦或是肝肠寸断的痛苦呢?就让我们走进宋代有名词人柳永与李清照的词中看看吧,他们中一个是多情的才子,一个是拥有过幸福生活的才女,雨在他们笔下是什么的感情呢?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畅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古人是最怕别离的,也是最伤别离的,更何况是情人之间的别离呢。柳永这一首《雨霖铃》脍炙人口,词中,这位多情的才子,正在江边与践行的红粉知己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依依惜别。“骤雨初歇”,这突然而来的雨,给那个分别的冷落清秋节更添了几分冷意与凄凉,给那个离别的江边更添了几分迷蒙,丝丝的雨也仿佛有了丝丝的牵挂、点点的不舍……可惜,雨也突然停止了,那位风流才子最终还是如同那骤雨般,不约而来,飘然而去,在凄切迷离的烟雨中还是走了,摇橹东去。或许在那雨后的迷离里,江边饯别的红颜哭断肠,那兰舟上的多情才子迎风而叹,或许他们都知道此去经年,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何人说?可是他们还是别离了,就像那雨终究会停一样,他终究离开了,别后的诸种情绪就像那雨后的江边那样凄切而迷离。

  那情人的离别雨给宋词增添了几分迷离几分不舍几分凄切,那相思雨给宋词带来了什么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咋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去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思念是一杯苦酒,非但不会随着时光的逝去而慢慢淡去,反而历久弥新,越久越浓。李清照与赵明诚情投意合、伉俪情深,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宋代,这对碧人的爱情恐怕曾经羡煞旁人吧?可是又有谁会想到最终只剩女词人一个人孤零零地行走在世上呢?越是美好的回忆,越是甜蜜的过去,当孤老的时候想起就越痛彻心扉。

  怀念是要气氛的,想必此刻词人是在江南冷清的阁楼里吧,晚来风急,吹得满地黄花堆积:鸿雁飞过,锦书却无处可托。孤苦的词人已经够伤心的了,这气氛也够凄凉的了,偏偏那细雨还要那么的不解人意而来,词人的愁绪也如这千丝万缕的雨丝那样剪不断、挥不去,缠绕着词人,包围着词人。“梧桐相待老,鸳鸯合双死”,如今人生的另一半早已去,而词人也是孤老伶仃的孀妇了,况且又经国破家亡,幸福远去,听着这沿着梧桐树滴落的雨声,更觉凄凉罢了,这点点滴滴的雨不仅打着梧桐,也打着词人的内心。这点点滴滴的雨是否是词人的泪?这滴在梧桐树上的雨声,是否是词人心底的痛苦哭泣声?我们无从得知了。但是这细雨增加了此词的悲惨气氛,将词人的愁苦痛推上了更高一层。

  这怀念的雨给宋词增添了几分凄切几分痛楚几分愁绪。

  或许你会说这都是因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柳永只是一个一个出入秦楼楚馆与烟花女子常在一起的多情风流才子,而易安只是一个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女词人,他们的词中抒发的悲感不足以说明宋词中“雨”意象的伤感文化意识,那我们就看看士大夫之词中的雨吧。

  二、游子雨苦漂泊

  人在官场就像人在江湖,总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他们总会因仕宦而游走他乡,更何况在宋代党派之争多,因党派之争而贬谪异地的文人士大夫也不少,他们始终在羁旅漂泊之中,所受身心的疲累就可想而知了。沦为他乡之客、前途的渺茫,家是他们心灵憩息的港湾,是他们内心的依托,他们总会向往着家的。

  九月江南烟雨里。客枕凄凉,到晓浑无寐。起上小楼观海气。昏昏半约渔樵市。

  断雁西边家万里。料得秋来,笑我归无计。剑在床头书在几。未甘分付黄花泪。

  “无端一夜空阶雨,滴破思乡万里心”,夜雨声声,仿佛不停地拨动着宦游人的心弦。程垓的这首《凤栖梧》正是宦游人雨中思乡的心里写照之一。江南的烟雨里,应该是如诗似画的美图吧,可是对于客旅他乡的词人来说,夜晚是客枕凄凉一夜无眠,白天起来上小楼观海气,思绪却早已飘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西边家乡。这一夜的雨,唤起了词人的孤旅乡怀,那滴滴的雨声又似乎伴着词人心跳的节奏,拍打着他的心扉,加强了作者乡怀的振幅与力度。旅途中词人被雨声惊醒一夜无眠,万里之外的家又无法归去,凄苦之情可见。在这凄切的雨声中,词人的那种孤旅他乡,生命漂泊之苦更加强烈地表现了出来

  雨为宋词里漂泊的游子更增了几分凄凉,加深了他们的生命漂泊之苦。那对于胸怀大志的英雄呢?

  三、英雄雨悲失路

  宋朝,推行的重文轻武的政策,而对辽金西夏等周边民族又常常是和议的政策,难免会使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有些文武双全的人壮志难酬,这种英雄失路的悲伤情绪就在那凄风冷雨中更显惆怅与悲苦了。且看辛弃疾的《水龙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无迹。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鬓。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搵英雄泪?

  年华逝去,而壮志未酬,是士大夫最大的遗憾,无情的风雨带走了时光,也带走了他们的希望,他们的内心的迟暮之感也会愈加痛苦。

  词人智勇过人,文武双全,年轻时更是曾带五十几人闯进金兵大营,带回叛贼,有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之志。可惜英雄需要时势造,虽说当时客观的社会环境需要像词人这样的人才,可是当朝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不是伯乐,所以词人这匹千里马只能埋没了。在江南里,漂泊的英雄只能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却无人会登临意,没有人理解词人北望江山的苦楚,没人理解词人收复北方的雄心壮志。满腔的报国热情,遭到的不过是冷落闲置罢了。“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词人痛惜流年的逝去,收复失地的事业历经风风雨雨摧残,当年的小树已经长大成材了,而自己也年岁见长,如此闲置,恐怕再难以为国家效命疆场了。风雨无情的摧残着词人的希望,让词人深刻的体会到了流年的流逝、岁月的无情,壮志难酬、失路之悲等复杂的情绪都随着这风雨而更进了一层。

  英雄雨在宋词里给失路之悲的词人更添了几分悲切几分无奈几分无情。

  宋词中的与世界也并不尽是如此之悲,而那大片的悲伤雨的天空里也不只是以上几种伤心雨而已。但是无论是何种情绪的雨,当它作为凝聚着词人的情感与体会的意象时,它滋润了宋词的发展。

  如今,雨依旧年年在下,而宋词已经在文学史中取得不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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