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章和他的《安塞腰鼓》
杜书文
安塞腰鼓是安塞人骨头里生出的腰鼓。如今成了陕北安塞县的特殊标签。
而一提起安塞腰鼓,脑海中便立即浮现出刘成章这个名字。刘成章的散文《安塞腰鼓》是我国当代散文中的名篇之一,几乎可以和现实中的安塞腰鼓声名相当。
刘成章是我的老朋友,我为他那优质多产的文学子宫能孕育出如此高质量的文学“产儿”而倍感高兴。
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和成章在延安认识。那时,他是延安歌舞团的一位编剧,由于我也喜欢创作,我们便成了交往过密的朋友。我常去他所在的歌舞团,他也常来我所在的医院看病或闲聊。我们共同切磋过作品,一起探讨过对文学的看法。通过较长时间的交往,我发现他的确面善、心好、为人厚道,待人诚恳。数十年来,成章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正如他自我描写的:“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圆,人里头数不过我平凡;庄稼里数不过糜子光,平凡不过我刘成章”。在我所熟知的文学朋友中,他最不善言谈,也从不张扬。也没有一般知识分子那种清高。见了面总是那样和善地笑着。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出一点儿文学艺术细胞。然而,他的一系列色彩斑斓饱和着陕北信天游基因的散文作品产生了。每当和朋友们聊起刘成章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到这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奇迹!特别是《安塞腰鼓》的那种大气,那种激情,那种慑人心魄的气势,那种诗意内涵深邃的艺术特色,确使我难以和这个平凡普通的刘成章联系起来。
但他以自己的许多优秀作品无可辩驳地证明,他是一位有深厚文学功底和善于刻画描写的实力派作家。他的散文作品饱含着强烈的时代精神、较高的艺术性和浓郁的陕北特色。他的散文集《羊想云彩》获得了首届鲁迅文学奖。7篇作品被选入15种版本的语文教科书。有的学者称他为“描绘陕北的第一小提琴手”;有的专家称他的作品是“无韵之信天游”,其中不仅有诗、有画、有悦耳动听的旋律,也是可以吟唱、朗诵的名副其实的艺术散文。
《安塞腰鼓》何以达到如此高境界的艺术水平?并产生如此强烈的震撼力?这是我一直思索的问题。虽然刘成章近几年去海外探亲,但当我每每通过报刊、网络等媒体看到《安塞腰鼓》频频得宠的时候,我越发想与刘成章探讨它成功的真谛。
终于有一天,我在互联网上捕捉到了刘成章的电子信箱。立即向他发了一信。没想到几小时后,便收到了他热情洋溢的回信。此后,现代化的网络像一座无形的桥,又紧紧地把我们从东、西半球联络在了一起。也巧,我最想问,而他又最想谈的也正是《安塞腰鼓》。他说:我生在长在陕北,陕北以她的山河五谷养育了我,我在陕北发现了无数闪闪发光、夺人魂魄的人类美质。因此,当我决定此生以写作为业的时候,我就立誓,要长时间地写陕北。要把陕北令人感动的地方尽可能地挖掘在世人面前。我得知,关于《安塞腰鼓》,他从蒙发到孕育整整八年之久。而让他意想不到的竟是一朝分娩。他说:由于长期的思想积淀和艺术积淀,动笔时,思维完全处于一种自由状态,沸腾状态。几乎是风一样自由,水一样沸腾。他认为这一点太重要了。文中的一切思维表现,全都是在激情亢奋中下意识地涂写出来的。他有一个重要的体会,那就是:“作家必须敏感于这种状态出现的时机,并奋力抓住,抓住它就等于抓住了自己最高质量的心血。如果错过它,让我三、五年后或者现在再写《安塞腰鼓》,那是断然写不出来的”。而我觉得他能写出《安塞腰鼓》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陕北的特殊环境赋予这个陕北汉子的特殊基因、特殊性格、黄土地母爱般的温馨以及他本人沧桑的人生体验、丰富的生活阅历。正是这一切,激活了他强烈的创作欲望。于是他找到了“安塞腰鼓”这个感情的载体。他把他的全部激情淋漓尽致地倾泻出来了。在另外一篇散文中,他把自己比着一只陕北的老山羊,他说“……我虽在外面生活了那么多年。然而,卧在黄土地上我不应当嫌脏,见了陕北的青草,我应当有很好的食欲。我虽然气力不行了,但也应当振奋精神,跟上踏青的队伍,并以自己发痒的嗓子,唱一曲跟上时代节拍的“西北风”。绝不能让人家指着脊梁说:“那是一只乏羊”。
由于他有了这种热恋生活热爱陕北的思想境界,加上他不凡的文学才华,才使得他的《安塞腰鼓》以思想和艺术的光华四射,出现在世人面前。文学作品从来不靠数量和篇幅,而靠的是质量。《安塞腰鼓》虽然只有千把字,我看足可以抵得上好多部大部头作品。它先后被选入一百多种书籍和网站,其中有《百年百篇经典散文》,《中华散文百年精华》,《有声*世界散文百年精华》,《世界文学大系》,并且被选入人教版、高教版、北师大版、上教版、鲁教版等八种版本的语文教材。甚至清华大学还把它列入外国留学生入学考试的考题范围。甚至九华山佛学院的学员也学它。甚至无数朗诵艺术家竞相朗诵,网上随便一点就能点出这篇文章的动人的声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安塞腰鼓》已经进入我国文学宝库。
《安塞腰鼓》是1986年写成的,到今年,已经整整二十个年头了。二十年来,无数作品在眼前晃过如过江之鲫,眨眼都湮灭了,消亡了。可是《安塞腰鼓》,却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红火,越来越被更多的人们传诵。它显示了一篇优秀作品特殊的生命力量。优秀作品是不会轻易退出历史舞台的。相信它一定会像我国现代文学中不朽的文学名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荷塘月色》等一样,年复一年地出现在各种新书中,教材上,成为永负盛名的传世佳作。
愿成章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发于《中国语文周报》、《新西兰镜报》中文版
和陕西《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