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的杂文随笔
饭后,看着一天未刷的朋友圈,见到朋友携妻儿老小登泰山,一路缆车扶摇直上,五岳独尊前相尽显磅礴,朋友圈里点赞声已经传开。
望着屏幕,我心中虽然觉得温馨,却也有些怅然。诚然每个人对旅行的要求不尽相同,但不知从何时起,旅行开始深深的遵循这样一种快捷的套路,起始于充电,行进于单反,结束于点赞。在这个崇尚性格外向的社会,人人将分享自己的生活看成一种美德,对新奇的表面现象寄托着强烈的精神诉求,而一旦获得满意的审美体验,则不会再去追问这一种表象加工之前的意义与内涵如何。于是名山大川在闪光灯下被廉价而机械的传递与消费,在修图软件里被施上或浓或淡的装扮,成为没有灵魂而任人玩弄的化学元素。
文艺的新装在社交媒体上光鲜耀眼,而实际则是一场空虚寂寞里强行狂欢的裸奔。我们的时代不缺乏快乐,缺乏的是快乐的意义。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这里所谓的乐,一定是人的心智与景物之间产生出了共鸣,而伸发出的忘我情怀。山水对人文而言是襁褓也是归宿,人文对山水则是注解与寄托。虽然蜉蝣天地,也无论理想功名,人与自然的心性本就是互联共生,而唯有吹去嘈杂尘世遮蔽的尘埃,用心体会,才能品味出大自然真实的意境与性情。
登山拜水,是修为,也是朝圣。记得前年游山东时登泰山,一步步拾级而上,山脚下花红柳绿,莺歌雀舞,摩崖石刻赏玩无穷,直至中天门就已经累的汗流浃背,当时虽有撤退的想法,但无奈行在半山腰,进退两难,心一横,继续攻山。说来也奇怪,这么坚持的向上走着,海拔越高,竟然越不觉得疲惫,反而一步步更为坚实有力。每踏下一步就仿佛听到整座山峦沉沉的回响,好像是一种来自远古深处的激励的鼓声,回荡在云雾山间。过了十八盘,补充了一碗牛肉刀削面,一抹嘴,继续走。直至山顶忽然雷声大作,刚看到昂首天外的石碑,竟然下起了硕大的冰雹,猛砸头顶,只好去玉皇顶的天文台前一避。
下山时听说缆索正在维修,只好沿着模糊的石阶从后山下。没有了栏杆的间隔,且人迹稀少,翠林山风遍随意揽入怀中。时值正月,树木正是衰竭之时,而雨后的空气又格外湿润清新,鸟鸣虫鸣或长或短,婉转悠扬,不绝于耳。当时心情愉悦,精神舒爽,步子也就不觉迈得大了,突然惊出一两只野兔,蹬着后腿,毛茸茸的小背影衔枚疾走而去,甚是可爱。如此走了许久,直至夕阳在山时遇见一个老农在山脚下闲坐,略显惊讶的问我,怎么现在才下山,再晚一会儿,天就黑了。
果不其然,搭上回程的汽车,已是明月高悬,而回头一望泰山,竟也掩去笙箫,慢慢的睡去了。
这之后很久,每每听到鸟雀风水的山林之声,总觉得熟悉的仿佛长辈促膝的交谈,而每每厌烦了繁琐拘谨的工作,想起那个黄昏下轻快的脚步与心情,总是羡慕那时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自我,所幸泰山虽高,路途却不遥远,丢掉相机手机,即刻启程,就可到达。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忘我之处,皆为圣地,凡有所悟,可称情怀。一个人的泰山,是跋涉,是对话,也是苍松翠柏间恒古不变的光荣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