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相声《四大名旦》
相声作为当代的表演才艺,颇受观众喜爱。
甲:您是说相声的?
乙:对啦。
甲:听说于您这行什么都懂。
乙:不敢这么说。
甲:那就是什么都不懂啦!
乙:听着别扭。
甲:那你说应当怎么讲哪。
乙:不,干脆您想问什么得啦。
甲:我就是想请教一下您什么是享受。
乙:就这个呀。
甲:啊。
乙:吃。
甲:吃?
乙:对,吃就是享受,一个人能吃,想吃什么吃什么,这还不是享受?
甲:有什么根据。
乙:俗话说的好,吃、喝、玩、乐嘛,这吃字首当其冲就在头一个,可见吃的重要性。
甲:不然。
乙:然。
甲:什么毛病。
乙:俗话说的好,好吃不如饺饺,享福不如倒倒,谁都知道享受就是吃,吃的好,吃的开心,吃的尽兴,吃的随意,吃的不 想再吃了……
甲:你没日子吃了是怎么着。
乙:俗话说的好……
甲:你俗不俗哇!
乙:民以食为天,何为食,食乃吃也……
甲:行啦,行啦,合算你就知道吃。
乙:那你说离开了吃还有什么享受?
甲:准确地讲应当是唱。
乙:唱?
甲:对,唱乃歌也。
乙:我知道。
甲:你知道什么?
乙:我……
甲:你就知道吃。
乙:我呀!
甲:人一高兴就喜欢唱两口儿,这就是享受嘛,而且是非常高雅的享受。
乙:有这么一说。
甲:为什么说唱是享受呢?
乙:人高兴了才唱啊!
甲: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唱的人不仅自己享受了,而且也给他人带来了享受。
乙:你指的是听主儿。
甲:对喽,这就不仅仅是个人享受,而且是大众共享。
乙:有道理。
甲:你看下班儿了几位朋友没事儿,大伙儿一约,老哥儿几个晚上有事儿吗?
乙:没事儿。
甲:好,咱们到中国大戏院听马连良先生唱的《甘露寺》,我请客。
乙:好。
甲:您说听马先生唱是不是享受?
乙:多会儿都是享受。
甲:没听说有这样儿的,一下班儿几位没事干,大伙儿一约,老哥儿几个今儿晚上有事儿吗?
乙:没事儿。
甲:那好,有一个算一个,咱们到国民大饭店看吃饭去……
乙:啊!
甲:我请客。
乙:不去!
甲:所以我这个人最喜欢的莫过于唱。
乙:您喜欢唱?
甲:何止喜欢而且醉。
乙:喝醉了再唱。
甲:什么都不懂,醉就是如痴如醉。
乙:是呀,没错儿啊,不吃怎么喝,不喝怎么会醉呢!
甲:咳!哪跟哪儿呀!就是迷的意思。
乙:噢,您唱的着了迷。
甲:你只说对了零点儿五。
乙:零点儿五?
甲:也就是二分之一。
乙:二分之一?
甲:就是一半儿。
乙:早这么说不得了嘛!
甲:我着迷没什么,不就是喜欢唱嘛,要命的是听我唱的人比我还迷。
乙:这么爱听您唱?
甲:街面儿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您听见过没有?
乙:什么话?
甲:三天不吃盐,也得听听王树田。
乙:盐哪!
甲:别小看了盐,人要离开了盐可不能活。
乙:是啊,吃多了盐还齁儿的慌哪!
甲:你什么意思?
乙:吹牛呗。
甲:我问你,梅、尚、程、荀、王你知道吗?
乙:干吗我知道,在坐的都知道,你说的是四大名旦。
甲:梅?
乙:梅兰芳。
甲:尚?
乙:尚小云。
甲:程?
乙:程砚秋。
甲:荀?
乙:荀慧生。
甲:王?
乙:不认识。
甲:王树田先生。
乙:日本人!
甲:你才法国人哪!
乙:中国人的名字都是三个字,复姓也没超过四个字,您这都五个字啦还不是日本人。
甲:告诉你,王树田先生就是我。
乙:你也配和他们四位在一起。
甲:弄明白喽,不是我非要和他们在一起,是他们非要和我在一起。
乙:又吹上啦!
甲:你扳着指头算算哪,这是梅先生(指大拇指),这是尚先生(指二拇指),这是程先生(指三拇指),这是荀先生(指四拇指),这是王先生(指小拇指)
乙:就数你露脸。
甲:(指小拇指)您瞧我呆这地方。
乙:你也就在这儿。
甲:甭管在哪儿没有我行吗?
乙:那是,少了你成残疾啦!
甲:这是跟您开个玩笑。
乙:说真格儿的。
甲:四大名旦我最佩服。
乙:他们是中国戏曲旦角行当中四大流派的创始人。
甲:早年有同光十三绝。
乙:了不起。
甲:可是咱们没看见。
乙:对。
甲:这四位艺术大师可让我们给逮着啦!
乙:那叫有幸耳听目睹。
甲:常言说的好,“内行听门道,外行看热闹。”
乙:有这么一说。
甲:咱可不是听听而已,要听出板眼,听出韵味,听出滋味儿,听出咸淡……
乙:还得尝出口轻口重来。
甲:吃上啦?
乙:咸淡不就是放的盐多盐少嘛。
甲:整个一个白痴。
乙:你才白喝哪!
甲:我说你是外行。
乙:那你说咸淡是什么意思?
甲:是指唱腔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一个牌子、一个调门儿,一个板槽儿,一个字儿,一个疙瘩腔儿,拐弯儿抹角儿,犄角旮旯,没有地方不给您唱到的,讲究一段唱下来,不漏汤不洒水儿,原汁原味儿可心可口儿的奉献给听主儿。
乙:别说他还真是有点儿研究。
甲:没研究能称的上是梅、尚、程、荀、王吗?
乙:行啦,行啦,瞧脑袋……
甲:什么意思。
乙:别挤扁唆!
甲:我知道挤也挤不进去。
乙:那你还挤什么劲儿。
甲:我蹭蹭行不行。
乙:什么人都有。
甲:四大名旦各有各的艺术特点。
乙:各有各的流派风格。
甲:就说梅派吧。
乙:四大名旦之首。
甲:梅先生不仅有厚实的唱念做舞四功的基础,而且不断开拓创新,发扬光大,他演出的剧目永远给人以雍容华贵、赏心悦目的享受。
乙:要不怎么会被称为梅氏体系呢。
甲:梅派代表剧很多,像什么《贵妃醉酒》、《宇宙锋》、《洛神》、《霸王别姬》、《生死恨》……
乙:梅派艺术不仅表现了京剧的博大精深,而且还体现了高尚的爱国主义精神。
甲:梅先生台风精美,唱腔绝伦。
乙:独一无二。
甲:您就拿《贵妃醉酒》来说吧!
乙:这是一个重唱做的剧目。
甲:对,您瞧那扮相,那两步走,穿那么多,戴那么多。可人家一点儿不显,甭管怎么舞蹈包括许多高难度的动作,他身上的那些佩饰,愣都单摆浮搁,纹丝儿不动。
乙:那是功夫。
甲:你看你爸爸醉酒。
乙:也纹丝儿不动。
甲:稀里哗啦连桌子都zhōu(左提手右周)了。
乙:提他干吗呀!
甲:特别是舞着扇子,咬着酒盏,那个下腰的动作,您说人家那腰是怎么练出来的,简直就跟面条儿一样。
乙:那么柔软。
甲:别说,看了梅先生的下腰,我自个儿在家也练了练,总觉自己这腰跟梅先生也差不多少。
乙:噢,也跟面条儿一样。
甲:对,面条。
乙:软面条?
甲:干面条!
乙:甭练了,再练就断了!
甲:断了我倒不怕。
乙:你怕什么?
甲:我怕落个病根儿,一辈子直不起腰来!
乙:有这可能。
甲:还有那手伸出去都有讲究。
乙:对,叫“兰花指”。
甲:咱这手怎么伸怎么不像“兰花指”。
乙:那像什么呢?
甲:酱萝卜!
乙:腌菜!
甲:那身儿上的玩意儿是功夫,功夫是练出来的。
乙:多明白呀!
甲:我练的是唱功。
乙:您能唱?
甲:小看人儿,我不单能唱而且底气足。
乙:是啊!
甲:每天一大早儿我在先农坛那儿喊嗓子。
乙:名角儿都在那儿练。
甲:这么跟您说吧,我没去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喊嗓子的声音,等我一喊,你猜怎么着?就听不见他(她)们的声音了,别说声音了,连人都看不见啦!
乙:换地方啦!
甲:躲起来啦!
乙:越说越玄啦!
甲:不信你问去呀!
乙:这么着好不好,您当着大家的面儿,喊两嗓子我们听听怎么样?
甲:张口儿就来。(轻声试练)“啊,……”(关照乙)别害伯!
乙:不定什么声儿哪!
甲:(逐渐声高)“啊……啊……哦啊……哦啊……哦啊……”
乙:驴叫哇?!
甲:喊什么!
乙:你……
甲:咱俩谁喊哪?
乙:你喊哪!
甲:还是的,你喊什么呀!
乙:你那是喊嗓子?
甲:正好儿有一辆驴车由打这儿过去!
乙:你瞧这巧劲儿!
甲:干脆我给你学两句唱得啦。
乙:好!
甲:梅先生的唱那可是:“王母娘娘咬蟠桃---天下头一口儿。”
乙:俏皮话儿还不少。
甲:你听好了,在《生死恨》中,有这么几句唱:“耳边厢又听得初更鼓响,思想起当年事好不悲凉。遭不幸掳金邦身为厮养,遇程郎成婚配苦命的鸳鸯……”(欲做身段)
乙:您要干吗?
甲:我想在这儿来个“卧鱼儿”。
乙:我体会错了。
甲:你以为呢?
乙:趴这儿卧槽哪!
甲:还是驴呀!
乙:要说您唱的还真有味儿。
甲:这是梅派。
乙:尚派呢?
甲:尚小云哪。
乙:尚派的特点您知道吗?
甲:废话!你还不知道吧,人家都说我长得像尚小云。
乙:谁?
甲:小云。
乙:不是我当面儿捧您,您比小云漂亮多啦。
甲:我要是扮上还真有点不服。
乙:所以您不是小云哪。
甲:我是……?
乙:小妾。
甲:走,拿我开心是不是。
乙:就您这腰比锅炉还大一号,您好跟尚先生比。
甲:没跟您说吗,主要是听唱。
乙:尚派戏您也能唱。
甲:专门研究,尚派戏的特点,音域高昂宽亮,音色峭拔刚健,音律铿锵遒劲,音量一气呵成。
乙:行啊,你还真有两下子。
甲:干吗两下子,三下子我都有。
乙:又来劲儿啦!
甲:尚派的代表剧也很多。
乙:您给介绍介绍。
甲:《双阳公主》、《昭君出塞》、《十三妹》、《失子惊疯》。
乙:《乾坤福寿镜》。
甲:特别是边舞边唱边跑圆场太精彩了。
乙:您给我们跑跑圆场怎么样?
甲:圆场不行!
乙:您?
甲:散场可以。
乙:送客呀!
甲:尚先生的跷功堪称一绝。
乙:踩跷。
甲:我胖鼓囵墩儿二百来斤儿,我怎么跑,跑趴下你背我。
乙:嘟……背不动。
甲:这不结了吗。
乙:刚才您说的是尚派。
甲:程派更不同啦。
乙:程砚秋先生。
甲:程派戏的唱腔如天河之水由高处而来,恰似丝绸锦带盘旋迥婉,雨打芭蕉如泣如诉,涓涓流水绕山滴石若断若连,既有低谷之韵,又有金石之声。
乙:太妙啦。
甲:《锁麟囊》、《春闺梦》、《六月雪》、《荒山泪》……
乙:这都是程派的代表剧目。
甲:学程派戏的人很多,可是学像了的……
乙:一个也没有。
甲:也不是那么绝对,据我所知就有一位。
乙:谁!
甲:我!
乙:你呀!
甲:别磕头。
乙:我没跪下!
甲:我是学的像,不信我给您学一段儿,您闭上眼睛听,跟程先生唱的一模一样。
乙:睁开眼睛呢?
甲: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乙:我说呢。
甲:唱的像也不容易呀。
乙:学像了也要下功夫。
甲:程先生每一句唱腔中的每一个字,特别是每一个甩腔儿,委婉低沉,黯然悲凉---跟你这么说吧,你听他的唱腔儿,好像没完没了一样有魅力。
乙:越听越爱听。
甲:还告诉你,散场回到家里边儿,什么时候想起来,那腔儿还在你耳根子旁边儿晃悠。
乙:余音绕梁。
甲:不信我给你学一句,这出戏叫《荒山泪》。
乙:这是程先生的拿手戏。
甲:嗳,冲我这个头儿,这身量儿,这长相儿,像不像程砚秋。
乙:哪位?
甲:砚秋。
乙:你不像砚秋。
甲:我像?
乙:泥鳅。
甲:刺激我是不是。
乙: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甲:我要是神经了你负责。
乙:死了少一个南郭先生。
甲:俗话说的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不蒸馒头争口气,今儿个我就争争这口气,当着大家的面,我唱一段儿。我要是唱的不像,打今儿起我就不唱了,让程先生一个人唱。
乙:没人搅和啦。
甲:《荒山泪》里边儿的几句唱。
乙:好!
甲:闭眼!
乙:你才咽气哪。
甲:跟你说话真费劲,我让你闭眼是让你好好的品品程味儿。
乙:陈味儿?醋哇!
甲:这是哪位带来的这么一个缺心眼的?你把他领回家好不好?
乙:是你说陈味儿啊。
甲:程先生唱的味儿。
乙:行,你唱吧。
甲:“哭”……我该给你唱是怎么着!
乙:你不是会唱吗?
甲“哭---”会唱我不唱行不行!
乙:是你要唱的。
甲:“哭---”你要不听我干吗唱啊。
乙:你还有完没完?
甲:我看你那样儿我有气。
乙:别看我呀,现在我们都看您的。
甲:“哭,婆婆哭得我,泪珠满面,尊一声二将爷,细听奴言,我家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三餐未曾用饭,眼睁睁的饿死在那那那那……席棚的外边……”
乙:这腔儿拖的可够长的。
甲:到北冰洋啦!
乙:嚯!
甲:这就是程派的风格,气足音沉。
乙:学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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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2009-01-09 12:20
疾如风徐如林
吧主
12
甲:其实我学的最好的还是荀派。
乙:荀慧生先生。
甲:“贤姐姐怎知我,心头悔恨,悔当初大不该我嫁与侯门……”
乙:真好听。
甲:“门……”
乙:真有味儿。
甲:“门……”
乙:真讨厌。
甲:没人跟你交朋友,说翻脸就翻脸。
乙:你往下唱啊!
甲:我想往下唱,可我唱不了啦。
乙:为什么?
甲:我就会这么一句。
乙:就会一句还往外抖搂哪!
甲:有一句像了就不容易。
乙:那也倒是。
甲:荀派戏讲究媚气,他演的许多主人公活泼可爱,纯情天真,个个都充满了个性魅力,青春光彩。
乙:看荀先生的戏,甭管多大岁数,看完以后都变年轻了。
甲:这就是荀派艺术的效应。
乙:荀先生在舞台上浑身都是戏。
甲:俗话说的好,一身之戏在脸上---
乙:面部表情丰富。
甲:一脸之戏在眼上。
乙:眼睛是表现内心世界的窗户。
甲:荀先生的眼睛会说话,在舞台上人家那一对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能把你给转晕喽。
乙:那是练的。
甲:我也练。
乙:练转眼?
甲:练现眼---
乙:你也就这能耐。
甲:咱这眼能跟荀先生的比吗,荀先生那眼都有名堂。
乙:叫什么?
甲:媚眼,慧眼,眯眼,笑眼,利眼,情眼,恨眼,睡眼---我这眼---
乙:叫什么?
甲:二五眼。
乙:呆眼!
甲:这么着,我给你表演一段荀先生的用眼睛功夫的戏怎么样?
乙:太好啦!
甲:荀派代表剧目很多,像什么《勘玉钏》、《霍小玉》、《红楼二尤》---
乙:全是悲剧。
甲:《红娘》、《金玉奴》---
乙:这是喜剧。
甲:咱们就演《金玉奴》得啦!
乙:可以。
甲:《金玉奴》这出戏一开场有几句念白,主要是让你看荀先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转动,转得怎么好看,我这眼不行了,人家那杏核眼,我这是老花眼,人家那眼睛一转回眸一看那叫秋波留慧,我这眼只能迎风流泪---
乙:不怎么样。
甲:人家那眼叫飞眼儿,讲究飞出去还能回来。
乙:你这眼呢?
甲:估计飞出去就回不来啦!
乙:跑哪儿去啦?
甲:挂电线杆子上了。
乙:成灯啦!
甲:我这儿就剩下眼眶子啦。
乙:瞎子!
甲:你到底看不看?
乙:看哪!
甲:那你起什么哄呀!
乙:开始!
甲:(右手拿手绢儿,表演花旦动作)怎么样?像不像荀先生?
乙:谁?
甲:(摆姿势)荀先生。
乙:我看你不像荀慧生。
甲:(亮相)我像---
乙:寻短见。
甲:你才要死哪。倒霉鬼,挨千刀的,德行---
乙:好嘛,天津话也出来啦!
甲:敢情闹了半天,梅、尚、程、荀我都不像。
乙:要不怎么说你是“四不像”呢!
甲:你才怪物呢!
乙:你还演不演?
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演就演,小姑娘一出场,有四句道白,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这儿有个动作,把右手中手绢
儿向空中一抛,左手接住了,叉腰,右手兰花指向前一点,这儿有个亮相,最关键的动作就是那个千金一笑的飞眼儿,这是荀先生特别设计的一个特技,太漂亮了,通过这个动作表现了那个时代的少女天真活泼,纯朴可爱,向往幸福生活的真实情景。
乙:这戏全在这眼睛上啦!
甲:注意,我的眼睛:“啊哈---”
乙:“得得令令得---”
甲:“奴家整二八,生长在贫家,露窗空洁静,空负貌如花。”(手绢向空中一抛做瞎摸状)
乙:嗳嗳,你找什么呀?
甲:我找手绢哪!
乙:在我这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