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记忆
我们家当时住在顶楼,家里阳台的空间不大,因此屋顶的天台被彻底地开发了出来。在散热石板上铺上一层水泥,再搭建鸽棚喂养小鸽子,砌花坛种植花草,修建鱼池,喂鱼,养睡莲。花坛里种着金银花,夏天还有丝瓜抽芽,因此傍晚的花架上有阴凉,也有花香,是个惬意的存在。
鱼池总是不定期地被清理得很干净,水泥璧上的水藻被冲刷一净,看着总是清澈见底的样子。清浅的鱼池里,能看到五颜六色的锦鲤,在睡莲的花叶下穿梭而过,摇曳的鱼尾和斑斓的鱼身让人看了心旷神怡。那蠢蠢冒出水面的新叶,让人体会到荷塘里“小荷才露尖尖角”这样的趣味。
盛夏的时候,每天傍晚做完作业,爬上木头楼梯,登上天台屋顶浇完花,我总是会顺道再用瓢舀一些鱼池中的水,泼到地面,利用水蒸气蒸发使地表加快降温,同时这样的楼下屋里气温也有退凉的作用。做完这些事,不太繁忙的功课,已在晚饭前完成,剩下的时光就可以自行支配,天气太热,同学们也懒得像猫一样,待在自己家里舍不得离开电风扇半步,而这时的我则总是呆坐在水池边看着夕阳一点点被云层吞没。夜幕一点点降临,屋顶只剩下一颗颗渐渐出现的满天繁星,和逐渐降温的池水,已经退凉后的清风。
等星星从一颗两颗四五颗慢慢布满这个天空时,邻居阿姨家和我们家总会拿出自个家中备着的凉席铺在地面上,有时还不忘下楼拿来枕头,平躺在上面,看着灿烂的星夜,说着家长里短,感受星夜凉风拂过,清除暑意。一睁眼,便是璀璨的星星,在眼前闪耀,忽明忽隐,一闪一闪。偶有流星划过,还来不及许愿,又或者飞机略过,导航灯忽闪忽闪,仿佛是移动的星星。好漂亮啊!
我一直都不会分辨什么星座星宿,只知道每天太阳落山后,第一颗升起的就是金星,星光熠熠,特别明亮。此外,还有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还傻乎乎地挨个数是不是够了,七颗的数字。就这样躺着,什么也不用想,看着笼罩在头顶的星星,感受晚风吹过,白天淡淡的花香随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心旷神怡。等到渐觉困意,收拾好凉席,回屋睡觉。就这样,寻常又宁静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夏日的夜晚。
夏天的晚上,有时候有小伙伴吃过晚饭来我家玩,我们在天台上打起水仗。说是水仗,其实并不贴切,只能算是属于我们的泼水节。每个人拿着平时用来浇花的瓢,小盆等等器皿,从鱼池中随意打出些水,再一手拿盆,一手把水泼向对方,玩得不亦乐乎。
夏天天黑得晚,八点多天才彻底黑下来,因此玩累了,我们就歇着吹吹风,看着满天的星星,彼此开开玩笑。有一次刚好赶上娜娜来我家玩,夜幕降临,还不到往年在阳台置备凉席的时候,我便爬楼梯回屋拿来一堆的废纸,和娜娜一起把报纸铺满水池边上的水泥板,一块儿坐着,然后又懒洋洋地躺了上去。
退凉后的夜风说不出的凉爽,还有楼下蝈蝈的叫声,在星光和灯火的照耀下,能看清水池已经被微风吹起轻微的涟漪,而头顶上的星空璀璨得如同一颗颗宝石。流星,恒星,飞机,宛若一张巨大华美而闪光的星网,将我们笼罩期间。刚开始时我们还饶有趣味地说起了一些班级的八卦,时下话题,没多久便觉得刚说的那些前面话题似乎平日里都已经说完,此刻倒是只想看着星星吹吹风。
世界上有很多事就是这样奇怪,你好像已经忘记了它具体发生的时间,忘记了关于它的点点滴滴,然后你就是记得它经历时的那种感受,好像它发生就是为了让你多年以后都不曾忘记。只要想起,就会微笑。我连当天是哪一年我们彼此穿了什么衣服说了哪些话通通早已不记得,却独独记得一起铺报纸,并排躺着看星星时的情景。
问,还记得最初的我们吗?我想说,当然还记得,记得带着小烦恼在楼顶看星星的我们,记得一起到山坡烤红薯的我们,一起跟人恶作剧的我们,记得那些孤单却又快乐的日子,因为那是属于我们最难忘的童年时光。我们曾经一起,去附近的小土坡摘那些花花草草,然后顺便就地建干草,烤个红薯火腿肠什么的。娜娜家隔壁曾经住着我们的自然老师,我忍不住加一个括号,自然老师离我们现在的生活好远啊,自然老师。老师家阳台上的花长到了娜娜家这边,我们一起做恶作剧,偷偷摘了老师家的花,而之后初中时早已搬家了的老师阴差阳错地做了我的化学老师,而我又顺理成章的成了老师喜欢的学生。娜娜去了另外一间学校读书,摘花这件事情似乎就成了童年的小秘密。跟娜娜一起玩过家家,挖青苔,做花园模型。好吧,我们那没有乐高的童年啊!在娜娜家两个人做炸土豆片,结果裹了鸡蛋的土豆片难吃得要命,等她爸爸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们没有放盐,所以导致了这道黑暗料理的出现。
这些行为很蠢吧,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有人陪着自己一起犯傻,其实还挺幸福的。如今,娜娜在成都工作,见面的机会更少了,那些曾经一起犯二的童年也一去不复返。只能说,那些幼稚的时光中,感谢有你!
时光荏苒,织过了青春,怀念的童年,我们再也回不去。但是故乡夏夜的那片星空,却始终铭刻在我心中。那熠熠的光亮一直闪现在我心间,就像那些年少时经历的美好,其实从来都未曾消失,只是被珍藏在了我们内心最深最深的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