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做梦
在达溪河畔的一个夜里,月上林梢,朦胧而静谧;杜鹃声声,悠远而凄清;风过山林,溪水淙淙,唤醒了我灵魂里流淌了千年的箫声琴语,似乎我的灵魂曾在这里飞翔。那夜,不知是多少年前欠了这里的一段情,还是这里的灵山秀水欠了我的一段缘,总之我的生命注定了要和这里的山水交融,以唤醒我属于人的特有的灵性。那些日子,有了一段从未有过的轻松,那些百草蓬勃的山野绿风,满目翡翠的春夏季节,秋风的绵长和秋收的喜悦以及冬天的蒹葭苍苍,白雾茫茫,给了我许多读书和感悟的好时光。更美好的是梦见了远古人类的洪荒,梦见了战火延绵的历史,看见了人类苦难悲壮的文明史,还有那些属于原生态的人类简陋的本质和大众的媚俗文化。在精神奔溃的时代,一切应用而生的虚幻和腐生物,空虚和无奈的后寄生时代,让未来真的很迷茫,迷茫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时代的未来。
谁不想做美梦,庄子的蝴蝶梦,唐代卢生的黄粱梦,汤显祖的《南柯梦记》,我们中国古人可能做过世界最美的梦。所以宋朝以前的中国比世界上哪一个国家都强大,大唐明月夜,敦煌飞天梦,做到宋代,从书画到箫声,从苏轼到李清照,从《梦溪笔谈》到四大发明,这个世界上只有中华文明没有间断,哪个民族不仰慕?
其实,哪个民族又不做梦?西方世界的梦却都是残壁断垣中走来,从文化的渊源上来看,中国的儒家文化作为一个更为先进发达的意识形态体系,作为文明的火种,只要有梦想的机会就能迅速发芽生长,高度理性文明的内核和非常具有亲和力吸引力的外观,一切野蛮民族都不自觉的被它吸引进去,包容进去,所以文明得以传承。而古罗马缺乏类似于儒家这样一种具有文明同化能力的思想体系。从宗教方面来说,在东汉帝国崩溃以后,在五胡乱华期间,传入中国并占据统治地位的是佛教,而西方在罗马帝国崩溃以后占据统治地位的是基督教,佛教相对来说更为宽容,更少排他性,对于其他流派的思想和科学的排斥也更少,佛教本身就是一个高度文明化的伟大哲学思想体系,从一开始佛教甚至是作为无神论的非宗教而存在的思想体系。而基督教从开始就是一种高度野蛮的未开化文明创造的产物,在罗马帝国时期,也并未长进多少,它具有高度的狭隘性、侵略性、残暴性、排他性,所以一旦这种宗教占据了统治地位,并且和蛮族的军事、政治力量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架文明粉碎机。从东罗马帝国覆灭开始,对古罗马创造的辉煌灿烂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来了一次又一次比较彻底的扫荡破坏。至于科技,如余秋雨先生所言,宋代也是整个中国古代史的巅峰,例如把原先雕版印刷改为活字印刷术,把指南针用于航海,把火药用于战争,都是发生在宋代的事,这些技术,都相继传到西方,极大地推动了西方文明的发展。宋代期间,西方仍然陷落在中世纪的慢慢荒路中,只有意大利的佛罗伦萨那几条有鹅卵石的深巷间,开始出现一点市民社会的清风。在南宋王朝结束的那一年,被称作中世纪最后一个诗人的但丁才十四岁。直到一百七十年后,文艺复兴的第一位大师达芬奇才出生。但文艺复兴运动和“五四”新文化运动却相差了四百多年,近代中国怎么了?我们的中国梦怎样做?
有些本来平常的事却让人有着惊心的感动,春节前有一天去县城新华书店,看见有两三个孩子长跪在书架后面的地板上悄悄地看书,他们可能有点怕被书店工作人员发现。在一个农村乡镇集市上,我看见有一个孩子正蹲在书摊上聚精会神地读书。去年有一次在校园里,看见有一个小女孩在走动的人流里看一本书,似乎陷入了沉思。近几年来,映入脑海的就是这几个孩子读书的印象。在成人世界里,似乎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记,只觉得如今读书的痴人会被人看成不正常。连成百上千人的校园里都见不到醉心读书的人,很多人读书是为了应付考试,不是为名,就是为利。所以,不由得想,谁会来引领这个时代的灵魂?谁在增强中国文化的软实力?
黑河的水远比达溪河浑浊,这里的夜色也很朦胧很美丽,宽阔的山川像丰腴的少妇,以充足的奶水养育了黑河流域的祖祖辈辈。黑河上游有很多煤矿,所以黑河有点混,河里没有鱼,河床上长不出水草,黑河两岸的植被稀少,少了那些自然和谐的天籁之声。但中国大地之上想这样美好的去处也不多。静悄悄的夜晚,谁在读书,而后掩卷做梦?
不是黄粱梦,是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