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日

　　夏延民

　　生日的反义词是忌日。由此看上去，生日当然值得庆贺，因为如果还能庆祝，证明还活着。不管是生命个体的努力，还是生命的规律，以及这个世界的宽容。说起过生日，笔者向来不怎么为意。几率的问题，让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也就是庆幸吧。相对于生命原始分子的数量，估计精子与卵子结合孕育生命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奖的概率还要低一亿倍。所以面对庞大的失去机会的分子级的兄弟姐妹，这生日过的就像个屠夫庆祝杀生100周年。喜庆中总是遮挡不住血腥和残酷。

　　生日是量的积累还是质的升华？是功绩的宣扬还是罪恶的忏悔？一个90岁的老土匪过生日，与一个做了90年好事的人过生日，哪个更值得庆贺？面对生命中那些发生的恶事，生日许愿的时候，是想继续为恶，还是许愿让神佛瞎眼，看不到自己的罪恶呢？基于这些近乎吹毛求疵的自问，所以对于任何的生日庆祝、周年庆祝，笔者都抱持怀疑的态度。如果这个人、这家公司为恶，这生日和周年的庆典，等于一种变相的鼓励。不管这种鼓励来自狭隘的亲情还是社会同伙的惺惺相惜，其实都等同于罪恶加油站，为下次为恶充电加油。

　　假语村言说了一个故事。时至鬼节，梁山准备集体祭奠祖宗，想到自家弟兄这些年社会上杀伐操劳，日积月累了许多的功绩，决定把鬼节当成梁山开山的庆典日，恰逢今年是开山立寨500周年。小宋寨主发下号令，决定大办庆典，庆祝梁山立寨，缅怀宋江等光辉业绩，追忆梁山事业。于是，上下张灯结彩，李逵的600世孙提溜着两把斧子，以祖上荫功之威，在小宋的远方本家，宋清的610世孙处讨得一个采买蛋糕的任务，当然，108将各有活计，肥瘦分配的得当，大家都有钱赚，有利发。众人也纷纷称赞小宋寨主英明，有乃祖宋江老王爷之风。话说这一日，鬼节已到。是夜众108梁山后将祭奠完祖宗，便以祖宗荫功为序，齐聚大寨忠义堂，小宋寨主把酒，众人齐乐。山上山下众喽啰兵也是大腕喝酒，大口吃肉。甚至连山下的小村也张灯结彩，尤其里正、豪绅之家，更是早早的送来了贺礼。虽然有些勉强，但是考虑到梁山一项不怎么扰民，算是一种答谢。梁山上下丝弦欢歌，好不热闹。酒过三巡，一项不胜酒力的吴用之后代拿出了一叠草纸，遵小宋寨主之名，要献文祭祖，以致庆贺。小吴用鞠躬致礼后就念了起来，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鲜有这等出头露脸的机会，念的时候连以往容易念错的字都很正确的念了出来。不时赢得一众兄弟的喝彩。可是，当念到当日李逵追逐不知内情民众，杀人如砍瓜切菜时，坐在下面喝酒的小李逵一听之下，勃然大怒，一把掀了桌子。大骂到：“我先祖向来仁德，从来不好喜杀生。再说梁山有今日之功，还不是仰赖先祖的英勇。忘恩负义，竟然污蔑先祖”。说着提起斧子就要把小吴用给砍了。这一下子，刚才几个一只在隐忍的，有点不大愿意让人提起的兄弟，如菜园子张青、矮脚虎王英等后代子孙也拿起了兵器，一起强装酒醉，拿刀动枪的要把小吴用给宰了。可怜小吴用喝酒了还不知就里，面对这几人杀气腾腾的责问，还振振有词的解释。小宋寨主一看事情不妙，急忙使眼神让花荣的后代小花荣把小吴用连拖带拉弄到了后堂。这边厢小林冲、小花和尚等也把几个怒火万丈的兄弟劝下。有此一节，这庆祝就有了些变味，每个人心里都想着祖先当初的那点子匪事，心里憋闷的不行。一直在正能量宣示下，怎么对比着老祖宗这所为，一个个都像下流痞子呢。

　　小公孙是公孙胜的后代，他看的明白，眼看着闹剧搅了周年大贺，于是喜不自禁撰写一诗：从来土匪无仁德，杀抢为能害民多。如今万事皆歌颂，露出裤裆显龌龊。500年来血成河，枯骨筑起大水泊。烧了祖宗恶心史，装装清纯唱唱歌。指鹿为马多高兴，男盗女娼有大乐。非要祭办周年礼，纯粹无耻装绿壳。

　　这一首诗后来传到了小宋江耳朵里，这小宋江一看，嘿嘿乐道，这牛鼻子倒还有点墨水。不置可否，拿着那稿单子扔进了火炉里。

　　故事流传到江湖，竟然成了民间的乐子。每有人过生日，就会有人追问，是纪念功绩呢，还是纪念罪恶呢？搞的人过生日的时候，都偷偷摸摸的。有聪明人就发明了蛋糕，用来糊住嘴，生怕一不小心把寿星老们的历史给抖落白了。甚至有人直接拿起蛋糕，把一众生日贺客和寿星老的面庞全遮住，彼此互相打闹一番，反正都没了脸，互相扒有这遮羞，大家坦然多了。照样郎情妾意，兄弟姐妹的胡吃海闹一回。有人给生日起名叫生日派对，就是派说别人的时候，大家都说对的，干的那点龌龊事，或者犯的恶，尽量不要说。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互相遮遮掩掩的捧菊说花，皆大欢喜。后来发展到企业、单位，也都如是。想这过生日只说好，只念好的病根，也算来自梁山泊。可见梁山匪帮也算有能量是正方向的。算不算鬼知道，就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