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子孙谋（散文）

　　看起来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古话，“人为子孙谋”。也许很少有人评判过它的对和错，也许很少有人议论过它的是与非。但是细细想来，你不得不惊叹原创者的匠心，它简直就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它和“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也许会说，那可不一定。古人有云：“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给儿孙做马牛。”“老鼠不给儿打洞。”是啊，是有这样的说法，也确有对儿孙不管不顾的人。他们或许因为儿孙的不肖而气愤，或许因为自己无力顾及而撒手，或许因为利益和权力的驱动而不顾一切。但是，在自古及今的历史长河中，你见过、听过有多少恶毒地把自己的儿孙扔下不管、逼上绝路、任其自生自灭的父母？

　　还真有，当年武则天就不顾骨肉亲情，竟然将自己的亲儿子章怀太子李贤赐死。那是因为宫廷中残酷的权力之争所致，除此以外还真鲜见。

　　鲁迅先生的那首诗“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把人的爱子之情和老虎的爱子之情进行类比，淋漓尽致地表达出自己对儿子的疼爱之心。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啊！

　　君不见，古往今来，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怜子佳话绵延不绝。赵太后爱儿子，最终让他到齐国当人质，使儿子有在赵国生存下去的立身之本；爱女儿，则持其踵，为之泣，且祝曰：必勿使反；左师触龙爱儿子，是在赵太后面前说情为儿子找工作，“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免除后顾之忧；帝王之爱子，是为了让儿子继承王位，“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百姓之爱子，大多是为了让儿子继承父也，具有成家立业、养家糊口的本事，当然也不排除更希望儿女们能够耀祖光宗的愿望。

　　君不见当今社会，“人为子孙谋”更成了人们唯一的要务。

　　谁都希望自己的子孙比自己强，谁都盼望弯竹子能生出直笋子来。

　　因此，首先对子孙配偶的选择就已经特别严格了；在怀孕期间就开始动用一切手段进行胎教；小心翼翼地迎接小宝贝来到世间，全家人就几乎为了小宝宝而豁出去了。

　　倾其囊中所有，准备开发小宝宝智力所需要的食品、用品、玩具、图书，从零岁开始直忙到上幼儿园；动用一切关系，为小宝宝寻找最高档的幼儿园；动用一切人力物力，为孩子上学放学提供一切方便，上学时有专人按时送，放学时有专人在园门口按时接；全家有多少人，都得一切围绕着这个重中之重转。上公立的幼儿园吧，一是挤不进去，二是听说私立幼儿园更对孩子的成长负责，只是价格要高出十几倍。全家一合计，为了孩子，哪能考虑价格？人家李嘉诚为了孙子的成长，听说请了若干个家教，学历都要是博士以上，月薪都在万元以上，人家考虑过价格吗？

　　好不容易经历了幼儿园里的小班、中班、大班、学前班，总算获得了幼儿园本科文凭，接下来是该考虑上哪所小学的问题了。一般的小学能上吗？转过来转过去都是那一些熟悉的老师，他们能有多少水平还不知道吗？他们能不误了孩子的成长吗？怎么办？不是早就盯上名校了吗？不是早在名校外的小区里买上了一套住房吗？那就赶快把全家的户口迁移过去吧，因为按规定小学生是要在户口所在地就近入学的。

　　于是就有了农村的家长到县城的名校附近买房，县城的居民到市上的名校附近买房，市上的居民到省城的名校附近买房，省城的居民到都城的名校附近买房，一时间，各大中小城市房价暴涨。

　　上了小学的孩子光学习学校里传授的那点知识是不够的，孩子要成为优秀的人才，还得有专长才行。那就联系课余的什么音乐培训、美术培训、体育培训，上上舞蹈班、钢琴班、古筝班、绘画班、书法班、体操班、武术班、奥数班、剑桥班等等等等。你想啊，如果对孩子没有益处，人家为什么办那么多班呢？又为什么有那么多孩子去班里学习呢？好难得碰到几个一心想让孩子自由发展、快乐成长的家长，他们不想让孩子去上这样那样的班，但是终于拗不过整个社会的潮流，仍然被卷了进去。原因是：主观上，你不能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成才，而自己的孩子成傻瓜；客观上，当孩子正该休息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上班，而你的孩子和谁玩呢？

　　初中和高中更是要选择名校和名师了。你不可能再到名校旁边去买房子，但是你却可以到名校旁边去租间房子，派专人给孩子煮饭洗衣，陪孩子读书。这一陪就又是六年，弄得不好要补习的话，还有可能是七年、八年。

　　高考是家长最揪心的节日，往往老师和孩子们心里有数，而家长的心里却一点数都没有，从高考的那一天起，就提心吊胆地等着消息。除了盼望着权威消息的发布，再就是向上下左右所有的熟人、亲戚朋友打探，哪怕得到一丝一毫的有用的信息也如获至宝。终于，通知书下来了，那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欢喜的忙着通知宾朋，操办升学宴，准备送孩子上大学；不理想的又要选择复习的学校，早早地考虑入学报到的事情；当然也有无奈地为孩子寻找打工的处所的。。。。。。

　　上了大学可以放心了吧，那毕业以后的工作呢，不操心行吗？要想落实一个单位好、环境好、工作轻松、工资不错、提拔容易的工作容易吗？

　　工作找好了，该可以轻松一下了吧？还不行，还没有找对象呢。

　　成家了，该可以轻松一下了吧？那就又到了孙子该出生的时候了。

　　人啊，一辈子就这样过下来了。

　　想起了生儿还是生女的问题，这也是人为子孙要谋划的一个重要问题。

　　人类社会曾经经历过由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的过渡，以后是几千年的男权社会，自然是重男轻女了。可是到了唐代，由于杨贵妃的耀祖光宗，“可怜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由于战争不断，男人都去戍守边关了，于是老百姓开始重女轻男，因为“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新社会讲求男女平等，但仍然免除不了许多偏见。我的一位高中同学生了三个女儿还不见儿子，就咽不下乡民们骂他“绝后”这个话。他拼命了，对妻子发誓说：就是生到八十岁，你也要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当第五胎的时候生下一个儿子来，他早已是穷得家徒四壁了。计划生育干部拿他毫无办法，因为对他来说，无款可罚，无物可抵，绝育不去，还要拼命。靠着他给人下苦力四处打工挣来的钱，他硬是把儿子抚养长大，立志发奋，考上了西南交通大学，还考了个硕博连读。如今，已经六十岁的他还在每天下苦力，为儿子挣学费。

　　与之相反的是，近些年在高学历的人群中悄悄出现了一个“少数民族”：丁克族。这个“民族”的人深深感觉到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他们不要儿子，也不要女儿，只图自己快活。

　　听到这个“民族”我很气愤，这是人类中的异类，或者说是败类。谁不喜欢快活，谁不想过快乐的日子？但是你们的爸爸妈妈在抚养你们的时候快乐吗？他们受过多少苦多少累你们知道吗？你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对生你养你的父母感恩吗？你们真的就忍心让你们的父母断子绝孙吗？如果都像你们那样贪图享乐，那整个人类不就都断子绝孙了吗？当别人的生命在消失以后都通过子孙的繁衍延续下来了，而你们却等于默默地自杀掉了。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对得起谁？对得起父母吗？对得起社会吗？对得起人类吗？你们谁都对不起，你们是连父母的养育之恩都忘得干干净净的不肖子孙，当然更不要奢谈什么对人类的贡献了。

　　当然我们要特别提到我们的革命先烈，像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这些人，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他们错过了生儿育女的机会，终生为中华民族奋斗着，没有能够留下子嗣，但是，我们所有的中华儿女就都是他们的子孙，他们的精神永远在我们的身上延续着、传承着。倒是你们，丁克族们，你们还有什么能延续下去的呢？

　　人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可人类传承了若干万年。靠的就是“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靠的就是“人为子孙谋”的传承。这是人类的传承，这是人类文明的传承，这是伟大的传承。没有这种传承，人类就完了。

　　我倒是希望那个“丁克族”断子绝孙。

　　2014/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