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的是故事,长的是人生
你永远不会知道每张笑脸之下隐藏了多少的辛酸与痛苦,正如你永远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样的磨难与坎坷。这段名曰“人生”的漫漫长路,实质就是一个迷宫,等你经历过参透尽个中奥秘,估计就离终点不远了。从前读朱自清的散文都是囫囵吞枣,如今看来,尽是感慨。诚然,我们都“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同样的“赤裸裸”,却在这来去“匆匆”之间已悄无声息得增添了无数伤痕,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烙刻于心,丰盈了走过的这段子虚。
从来没想过她的儿子居然有这种病,已经七岁了居然还坐不起来。平时看她给我们讲课的感觉是,乐观率直,内心追求自由,而且把事情都看很淡,讲课举例中有时还带点对往事的怀旧意绪,以为她是一位安于现状的妇人。现在看来,越是经历丰富的人越追求简单平和。听她讲她孩子的事,半夜两点发病,送急诊室,等待直到天亮。这样的白色恐怖究竟糅杂了多少希望与失望,坚强与软弱,期待与悲哀,挣扎与妥协?无比揪心曲折的过程,被她描述得云淡风轻,似乎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有些苦难,它是为了存在而存在”“一些事既然你无法改变,那就放在那儿吧,生活还是要继续”——她如是道。其实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关于她孩子的这些,只是学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就提起了。他也是有癫痫病,却成了影响巨大的文学家,她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这样,而现在,时间长了,就只希望他健康正常就好。"其实生活一团糟,很简单,一座山置于眼前,不可能视而不见。说说笑话看看电影发发照片,不是为了显摆生活有多悠闲与幸福。是因为需要这些来遮掩自己生活的不堪然后会觉得自己真快乐,我希望一切的负面不夸张不强化便能及时终止,想想自己真是顶天立地强悍到没朋友,我讨厌并鄙视一切自怨自艾,正如我滴酒不沾哪怕很想醉一场大哭一场。我没见过神灵,但相信造化缘分一说,进一步便能近一点美好。所以明天尽力,但求心安。"——这是她给我们上课前一天发的微信朋友圈,当时看没什么感觉,而今再读,发现那坚强豁达里融渗了丝丝难以启齿的无奈与哀痛。估计她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没有料到自己将来要承受这些,正如现在的我,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说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真是深刻。他全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俄国文学一向不感冒,尤其那些长得读起来舌头打结的人名。但是对这个人却不一样,不仅因为癫痫病,更是因为他的妻子,应该说,第二任妻子,安娜。一个头脑实际、精力充沛、意志坚强的女人,嫁了一个百病缠身的男人,却会读懂他体谅他,着实不易。他一直都迷恋赌博,输完之后妻子救场,他回家忏悔,然后就写出旷世之作,但是不久之后又忍不住外出赌博,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她清楚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不能过平淡安稳的生活,在他没有灵感来源时,干脆把家里的打印机都卖掉也要鼓励他去赌博。最后他因事故去世,她才三十多岁,却一直维护她的丈夫整理他的手稿,直到七十多岁。那时,儿子已经去打仗了,饿了很久的她下决心买了好多新鲜出炉的面包,吃完之后就急性肠炎去世了,身边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列夫·托尔斯泰也曾十分感慨地说过:“如果许多俄罗斯作家的妻子能象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夫人那样的话,他们会更好些的。”而她的坚守与骄傲,到了最后,却变得如斯狼狈落魄,让人心疼。
这样的两个因性质相似而联系在一起的故事,或者说——人生,无处不沁透着悲哀苍凉。鲁迅有句话是“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悲观主义者,甚至,因为阅历浅薄而过于乐观,也正因如此,读别人的经历就愈发感觉到现实的冷冽残酷,有太多意想不到太多措手不及。不知道这平静的港湾外是怎样的狂风骤雨,而我,终究要走出去,亲身演绎,一段属于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