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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荫下话官声

发布时间:2021-09-16 18:27:49

  桑梓荫下话官声

  小时候,一到中秋节,母亲用刚打下来的小米面摊黄子(类似煎饼),我们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吃。但第一个黄子却不让小孩吃,母亲总是说:吃了第一个黄子,长大了见官不敢说话,会没出息。虽然我没吃过第一个黄子,但一辈子也怕见官。

  故乡人分三姓:王、尚、刘。王姓人虽最多,但在官者鲜。从历史上看,能领官衔者多在尚姓。据传我岳父之曾祖名尚嗣剑,是大清朝廷的一名带刀护卫。官职确否无从考证,但坟茔规格确实与众不同,**时坟被盗掘,见露出来的墓室青砖拱碹,高可人立,墓道丈余,与薄棺浅葬者比,可见家业殷实。到岳父之祖父时因赌钱败家,房产田地典卖已空,岳父年轻时流落定州城内及内蒙等地以挑担买姜为生。所以岳父家落了个“贫农”的好成分。此乃祖荫难久也。抗日战争时,尚姓人参加共产党八路军者众,有个尚银奎,抗战时已是区长,解放战争后期他被抽调“南下”支援新解放区,不知何原因未行,结果官职除去,终身为农。假若不怕牺牲,只身赴命,升县团级干部当不在话下。他儿子尚友良,乃吾小学同窗,自然有机会见到过他父亲,个头不高,满脸慈善和祥样,只缺少了威武果断的气魄。这在孩童年眼里自然不是官,所以说不上害怕不害怕。

  年轻时在家先务农后教书,不出乡里,自然见不到外面的大官。我村在县城任职的真正的官,倒见过几个。那时在外上班的公家人,回家总是骑自行车。县城在村东北三十里,我家住村东头,他们来去总能有机会碰到。那时我村在外的最大干部叫尚振春,听说是定县县委的纪检书记。老婆在家务农,他回家推一辆破旧自行车,一身土染的紫色衣服,看上去挺倔的一个老头,乡亲们都说求他办事难。他住村南头,我家住村东头,那时我一个毛头小子,我知其名,其不识吾面,从无交往,求他办事难易自然不得而知。熟悉的是他的女儿尚义坤、儿子尚超英,初中皆从我学。那时从工农兵中推荐上大学,有权势的干部把小学毕业的孩子都送去上大学了,他的两个孩子读完社办高中后,女儿去县城工厂上班了,儿子却留在了农村结婚生子,后当了几年民办教师,他父亲死后,因超计划生育也被辞掉了。当时我村还有一个当官的,也出于尚姓,名文科,据说是定县城关镇的书记。他住村西头,老婆起初也在家务农,印象中他比尚振春回家多,也骑一辆自行车,一进东忽村地界,只要路上遇到乡亲,他都下车打招呼说话,从村东田野路上一直推车子走到村西头。在乡亲眼里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父亲总也以他为榜样告诫我,说不管官做多大,一定不能摆架子瞧不起乡亲。后来我去县城教书,回家也骑自行车,每到村边想起父亲的话,不敢视乡亲如不见,虽然嘴笨,也得按辈分,叔伯大爷地打打招呼。遇到街面上谁家有丧事,出殡时也得按父亲的要求去抬灵帮忙。按父亲的说法就是放下身段,挣个人缘。尚文科脑瓜比尚振春灵活点,他大儿子占宗,我们小学曾同学一阵,后进城读书,去了保定惠阳厂当了工人。女儿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那时物资紧缺,乡亲们少不了托她买东西。我表叔家与尚文科家一个生产队,我还曾托表叔找他女儿走后门买过一个理发推子,解决了兄弟多人理发难的问题。他在城关镇当书记,人脉广些,曾把本家几个侄子介绍去工厂上班,那时家乡人羡慕地很,但后来都下岗失业了。全村得惠与不得惠者,提起尚文科,还是很好的印象。

  刘姓也出过官,前清刘秀才的儿子刘宗汉,解放后在明月店乡政府任职,在老家也娶了个小脚老婆,也是自行车来去,家前有路通村南,奔东南方向的明月店,不走我住的东大街,自然见得少。那时乡人只要种地纳粮,遵纪守法,不像现在这个章那个证的求爷爷告奶奶地办,所以很少与公家打交道,加上他在外乡任职,乡人与他交际不多。只觉得此人看上去比较板,但表叔与他住对门,常去他家串门唠嗑,表叔到我家来时,时而说起他的不错,自然也感到没什么官架子。刘宗汉家与岳父家比邻,他的小女儿与拙妻是发小,几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书都读得不多,均在家务农,日子也过得极为普通,刘秀才家的文曲昌兴之象亦衰矣。刘姓还出过一官,是我们一个远房爷爷,在村当公安员。权虽不大,仗凭儿子们多,在东头街上可是说一不二、跺脚地颤的人物。一说话就瞪眼,横得很。我祖母和母亲背地里总以“衙门里”称之,长辈们怕,我也怕。**时村里闹两派,土包子们不懂国家大事,也不为争权夺势,就因为看不惯他以权压人,我几个叔叔都向了他的对立面,也因此结怨。现已过世多年,儿子们跟他学的霸气也渐渐无锋芒矣。

  官无论大小,皆民出也。离乡而不忘本,乃为官之道。其本何也?亲民爱民敬民畏民。看今日,人入官场,弃乡住衙,隔断地气;身攀高枝,阿谀谄媚,升迁有术。公出则前呼后拥,走马观花何知百姓疾苦;归乡则车窗紧闭,见乡亲不称叔伯大爷。头仰天而不视地,心贪权而不念情。更有甚者,贪赃受贿,包养情妇,恐天下财而不尽有,憾人间美而不尽享。殊不知,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贪婪权势富贵,也不过是臭皮囊一具;留下清白官声,才能传后人几世。回首前清民国那些奸臣贼子,其子孙为避骂名而隐居海外,不知其先人九泉下悔否?惊闻近日纷纷落马的高官政要,不知其囹圄中悔否?余乃一匹夫,因无官无职才敢斗胆议他人之官声,人或曰假若让我为官,能否把持为官之道,没有为国为民之大胸怀,没有慎独自警之大修养,没有出污泥而不染的大定力,言之容易做者难矣!故写此文共勉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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