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的记忆
今天在菜市场看到了蒲公英和曲麻菜,他们几乎长的都一般大小,被洗得干干净净水灵灵的甚是招人爱,哦,又到了该上山采菜的季节了。
小时候每到这样的季节,我都会带上爷爷用苕条编成的小筐,拿着用废弃的镰刀头做成的挖菜刀,到村边的公路旁,或者田间地头荒郊野外去挖野菜。
最早出来的应该是蒲公英,雪刚刚化净那些被冻成紫色的野菜你必须用刀尖剥去周边的枯草,然后深深挖到根部,再摘掉周边的枯叶,一株根白叶紫的野菜就装进了自己的篮子里,它们带回去是蔫巴巴的,经水一泡就脆生了。接下来小根蒜,柳蒿芽,曲麻菜,就开始陆续长出来了,没多久又开始掰刺老芽,刺五加叶,采蕨菜,燕尾菜,大叶芹,广东菜,老桑芹等,那时候自己可是个采菜的能手,我自己往筐里装,别的男孩子居然从我的筐里往出偷,即使那样我也每次都是满载而归的。
那时候家里是一口大铁锅,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大碴粥。园子里有一个大缸,飘着诱人的酱香,我每次采菜回来都烧上一锅开水,把柳蒿,蕨菜分开来烫,再到园子里拔几颗大葱,薅一缕香菜,接下来就是享受成果的幸福时刻了。
那时候大碴粥很清香,可能是因为用“碾子”磨成的缘故吧。可能当今的人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碾子”了,那冰冷的石板和圆形的磙子把玉米压碎以后,人们再用筛子选出符合自己要求的规格粗糙而又很原始,因为不像现在这样用机器的高温打磨所以包谷的浆汁挥发的也少,再加上用当地山林里臻柴烧火,熬好的大碴粥金黄黄稠稠的,几乎在村头就能闻到诱人的清香,那时候的大碴粥嚼起来是满口的香甜,喝着米汤都甜丝丝的,吃多少都不伤胃。
那时候的山野菜也格外的嫩,柳蒿又粗又绿,用手一掐脆生生的就折了,在开水里打几个滚,再用凉水冷却,攥干表面的水分,夹起一缕,蘸点大酱,入口鲜嫩清爽,老蕨菜滑溜溜的口感,好像不用嚼就咽下去了,那满口的嫩呀,让人胃在投降,可嘴却还在逞强,每当看到父母弟妹们满足的表情时我都老有成就感了。
但在品类繁多的野菜中妈是不吃徽菜的,因为刚刚跟爸逃荒到北大荒,正赶上“低标准”挨饿,妈吃徽菜中毒了,脸和身上都浮肿,差点没送命。据说在过去闹粮荒的时代,野菜可是救活了好多穷人的命,有的野菜还受过“皇封”那。
我喜欢吃野菜,因为它们自然干净。它们就那样漫无目的生长在山坡上丛林中,一阵风吹了,一颗种子落地,就应和着季节生长起来,没有人工施肥,没有暖棚保护,就那么自由自在的长在荒芜里,嫩绿在丰腴下,沐浴着天之光吸收着地之气,自然而然的生长着,它们或是一株株,或是一片片,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勾引着人们的贪欲,等待为她艰辛而来的人,被采摘了似乎是为了完成一种宿命,为了走近这喜欢它的人胃里,贴近心脏,或者融入血液里。
在采集山野菜的时候,如果幸运还能惊飞孵化的野鸟,捡到很多野鸡或者野鸭子的蛋,打开一个看看,里面的雏形不大便带回去腌制,或者在园子里割一把韭菜,煎出来菜色那是典型的黄配绿。
当然我吃山野菜主要是得有好大酱,要是有开江的小鱼毛剁碎了再放点青辣椒,那些山野菜可真就成了我的命了,喜欢小时候妈做的鱼酱,把我们一个个吃的水灵灵白晶晶,不缺钙。也没有废旧皮革料。
现在我也喜欢冷藏一些山野菜在冰箱里每当春节互相宴请宾朋时,或小炒,或凉拌,或蘸酱,反正怎么做都是一道受欢迎的美味佳肴。
如今生活在喧嚣浮躁的都市里,每当有应酬要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点菜,饭店的菜品明油亮芡,外形极其精美,可我却怎么也吃不出小时候在自家大火炕上一盆大碴粥一筐蘸酱菜的那种感觉了。
可能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是需要一种回归的,回归到最初的本原,就像这世间的万物一样,生于天地间死于天地间,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属于自己的只有对那些过往岁月的偶尔怀念。
201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