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志奇随笔:说说《般若波罗密多心经》(15)
俺亲自发现,在说“观自在”时也好,在说“菩萨”时也好,其中好象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那就是,总没有绕开“自觉”、“觉他”、乃至“觉满”,虽然俺们也提到过“佛者,觉也”、“菩提者,觉也”这一类此即是彼、彼即是此的话,而且还很巧合地随着秋意女士的提问,也蜻蜓点水式地说到了“明心见性”之类绕不开的话题,但是“觉”来“觉”去,却还没有专门地说说这个“觉”字到底是甚,这可是一个回避不了的大问题。现在俺们来试着略为了解一下。
俺们都知道,释迦牟尼先生是佛,皆尊称他为“佛陀”,“佛”者“觉”也,“佛陀”者乃“觉者”也,“觉者”即“觉悟的人”也。这一点很好办,一说就明白。但是这个“觉”字却非常麻烦了,它到底要表现的是甚呢?
俺们先来看看俺们中国人所造的这个“觉”字的长相,在俺看来,这个“觉”字藏在下面的“见”字真个是太神秘了,被一个平宝盖严严实实地盖着,而且上面长满了荒草,真个是像鬼子埋下的地雷,还要搞那么多的假动作,诱使人们去上当。对于地雷来说,被炸的人定然是未觉者——“为物所转”呗。而工兵却好生了得,全神贯注地这么弄一下那么弄一下,就让地雷这种害人的劳什子服服贴帖了——“心能转物”呗。所以这里的工兵就是觉者,工兵是怎的成为觉者的呢,因为他们找到里面的规律了嘛,这便是俺们前面提到的曾子《大学》篇里“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八目”当中的第一“目”——“格物”。瞧瞧,工兵挖地雷也能给俺们启示,这个启示就是要会“格物”,“格”者“达”也,“物”者“事”也,按照朱熹老夫子的解释,则为“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所以“格物”以后才能“致知”,“致知”以后还得对客观规律有敬畏之心,学会按客观规律办事,这便是“诚意”,掌握了这种客观规律,俺们不是为去了埋地雷害人,而是要做有益于人民大众的事,这便是内心端正之“正心”,在此基础上才能够去谈“修身”,进而才有可能去“齐家”、“治国”、“平天下”。当然喽,在“平天下”的过程中,也可能不得不对坏厮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许适当地安排些个地雷之类的东西去帮助坏厮们“寂灭”,俺们的抗日电影《地雷战》、《地道战》反映的就是这样的事,这些是题外话了,亲自按下不提。
挖出地雷来的工兵,能够让地雷服贴于他的摆布,这便是“格物”的结果,用佛家的语言而说,就是“参悟”。说到“参悟”,俺们又可以回转到“觉悟”的“觉”字上来了。“觉”字这个东西呢,以俺看,关键的问题,就是要把这里面深藏着的“见”字找出来,这个“见”是甚意思呢,就是“见地”。“见地”这个东西好生了得,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以它为基础而发生的。“见地”的问题不解决,做人一辈子就会稀里糊涂的过去了,那就是“见”字上面有太多的覆盖而且长满了荒草。
“佛”,大家都知道,一般来说也只有两个意思最为基本,一者即是特指释尊这个人以及释尊自己用来泛指一切觉悟的人,二者即是释尊为俺们开示出来的“菩提”、“般若”、“觉悟” ,此三个词皆同一意思。关于释尊这个人,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找一些传记方面的书籍去看,如此可以省俺不少事,而且也免得俺把他老人家说的走了样而误导了朋友们。了解他的生平,也就大体对他所悟出来的东西以及开示众生的内容有一个大体的映象了。——不过俺得提醒一点,了解释尊这个人,最好先自己静一静心,把一切唯我的东西放下来,不然的话,带上自己积习方面的陈见,会影响你拨云见日地了解其中的内核的,其实对任何事物的了解都应当如此,中国的曾子《大学》篇里“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句话深的很,同时也浅的很,最浅的道理往往也是最深的,就像一棵树,根是最为重要的,枝枝叶叶的复杂,虽是客观的存在,但最容易让你以偏去概全,最容易让你的认识形成一己之见而沾沾自喜。要想真正有所“得”,必须把所有枝节的东西放下来,归到根上去探究才是正途。
那么按照释尊的理解,这个“觉”字到底是甚呢?释尊花了一生的精力去说这个东西,这就说明这个东西虽然好生明白地摆在那里, 但去伪存真这件事谈何容易。一者说明,人类的语言,虽然是对人类的勾通起着最为主导的作用,但也的确往往“开口即错”——俺们中国的孔子就亲自感叹“天何言哉”——有的时候,释尊就只“拈花”而不语, 唯迦叶“破颜”微笑而领悟,所以语言这个东西也有它的局限性,行为语言就得跟上,所以俺们不要以为现在的所谓“行为艺术”很时髦,其实释尊的“拈花示众”,那才是最为高级的“行为艺术”, 所以处在恋爱阶段的人们的那个“眉来眼去”便有了永恒的魅力。二者说明,众生由于在尘世间种种积习太深的缘故,实在难度。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最为简单的事摆在面前,人们就是视而不见,这同样如一棵大树一样,那根就在人的脚下,人们却只知道仰起脖子看那些枝叶和花朵。而男女之间的爱情是那么麻烦的东西,往往弄得不当,一失足成千古恨,却只要“眉来眼去”一下,则立刻面如桃花了。
尽管如此,俺也不得不在这里略为交待一下这个“觉”字。这又像晚上一枚美丽如花瓣的弦月挂在空中,相对整个月亮而言已经失了真,虽然俺不知道如何从天体的物理的宏观而又微观的等等的方面去描述它,但俺用手去指一下,“那就是月亮”,总还是可以的,而且那月亮也不会因为俺的手指指它的动作不好看,它就失去了它本来的美丽了,关键问题在于,“手指不重要,所指很重要”。
本觉:这个“觉”字,在释尊看来,本就“人人具足”的,人本身就是“自性天真佛”,“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佛家对这个“本觉”的表述,“妙明真心”、“涅磐妙心”等等,往往都离不开一个“心”字。由此俺又想到俺们中国孔子的孙子、曾子的弟子的孔门心要法门的学习报告《中庸》的开篇,“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好象大体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按照俺的翻译则应当是这样的,“最为自然的上天赋予的那个东西就叫自性,让这个自性恢复到本来的样子,就合于道了,俺们修这个道,那才叫真正的教育。道这个东西呢,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可以离开的,那就不是道”。而且曾子说的这个“性”,再以俺的方式解一下这个字,“性”者,从心从生,一切枝枝节节的问题皆是从心物一元中派生出来的也。哈哈,如此,曾子的这篇《中庸》开篇的开宗明义,岂不乃与佛家的“本觉”是一回事么。其实关于“人之初,性本善”或者性本其他之类的探究,在俺们中国孔子所处时代,很多人都思考过的,这里为了不把问题复杂化,就不展开了。
始觉:虽然这个“本觉”,人人具足,但是由于人们皆随外境所转,也就是“缘聚内摇,趣外奔逸”的缘故,人人都成了迷途的羔羊,执迷而难悟,就像这个“觉”字里面的“见”字上面蒙上了太厚的尘土而且长满了荒草,所以六祖慧能的师兄神秀要说“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试,勿使惹尘埃”,这就是“始觉”。当然一般来说,五祖慧能师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相对他师兄的“见地”来说更为高明,那也充分说明他们所处的“觉悟”的阶段不一样,这同样说明“始觉”的过程往往是漫长而曲折的,机缘不一的人,悟的秩序和所悟的程度是有大差别的。所以俺们不可以因为了有慧能师的这个偈子,就全然否定了神秀的那个偈子,为什么呢,各人所需的方便法门是不一样的,对于大多数离开悟还早着呢的人们,神秀的诗偈其实更能够帮助说明老老实实修行的问题,所以这也可能是他们的师傅五祖弘忍法师公开地说,神秀的诗歇不错,大家去参着它好好地学吧,而然后只有悄悄地传衣钵给慧能的原因吧。
究竟觉:在说了“本觉”和“始觉”以后,这个“究竟觉”就比较好理解了,也就是拨云见日一般地恢复了人人具足的佛性,让那个清清明明的“本地风光”再现出来。当然从“始觉”到“究竟觉”的道路,那是多么的难啊。这里俺们可以回顾一下在上一个篇幅里俺引用过的柏拉图先生的话,俺非常喜欢这一段话,如果有人能把这一段话谱上曲子的话,则俺一定会每天的清晨都要打开音响,亲自受一番洗礼的,希望朋友们也喜欢:“灵魂离开了家园,来到这个世界,漂泊了很久,寄居在一个躯壳里面,它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忘记家乡的一切。但每当它看到、听到或感受到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时,它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动,它就觉得非常舒畅和亲切——它知道那些美好的东西,来自它的故园,那似曾相识的纯净和美好唤醒了它的记忆。于是它的一生都极力地追寻着那种回忆的感觉,不断地朝自己的故乡跋涉。人的生命历程就是灵魂寻找它的美丽故乡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