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冬天的散文
这些年,每到冬天,我都会想起那些个冬天:我爬上土炕,我生着火盆,我看着我的孩子们生火炉,我在寒夜里走在雪地里。而如今却站在窗前期盼一场大雪的到来……
小时候,冬天的雪似乎很多,洋洋洒洒一下就是好几天。学校规定,看到下雪就要拿着清洁工具。我们离学校三四里地的路程,那些个早晨,我们就这样顶着星星月亮,扛着工具,兄妹几个轮流在前面推雪,后面的依次跟着排成一个长队,走过之后就开出一条路来。那时候没有高帮的棉鞋穿,脚上穿着母亲做的布棉鞋,还要爱惜,不小心雪会钻进鞋子里,走着走着鞋子就湿了会冻脚。雪停的中午,索性在小小的脚上套上大人的雨鞋,实在太冷就垫上作业本隔着。那些个冬天,脚经常被冻出很多疙瘩,遇到热炕和春季暖和,奇痒难忍,只好隔着鞋子两脚互相狠狠地踩着以缓解脚的不适。有时太冷还会生冻疮,一年又一年,很多年的反反复复,还会有人冻坏了耳朵,后来耳廓上直接留下一个豁口。
那时我们家在山边上,和大伯二叔住一个带地坑的院子里,兄妹六个基本上就是一个年级,那时候农村还没有手表,上学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听公鸡打鸣兼凭借感觉。经常因为满月天或下雪天而早起,习惯几个人从村这头喊到那头,总是在同学家门口喊半天,里面隐约有人应着,再从门缝里瞅瞅,屋里灯亮了就站在门外等啊等,有时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公鸡叫第一遍。
记得有一天早晨天很黑,我们五个人同时来到学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教室的窗户一片红光,不知谁说了一句,“里面有鬼”,大家都很害怕但出于好奇,我们蹑手蹑脚地爬到窗户边一看,教室墙角的煤块烧起火红的一大片。原来前一天下午回家时,同学把火盆上没有燃烧完的煤块直接倒在煤堆上,煤堆烧着了一大片。幸好离旁边的柴火还有一段距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小学的时候,农村的孩子比现在多一些。三间大的教室里,十几个学生,一个铁皮炉子,细细的铁皮烟囱都烧成黑色,然后用纸糊了又糊,烟囱伸出靠着西北的后墙,煤块放进手腕粗的火塘里,多半时候在冒死烟。又一年还遇上火盆,那种用漏水的洋瓷盆,里面盛满灰,在灰上用煤块堆起一个空心周围镂空,形似小圆锥的样子,再在里面放上柴火,点燃后转着方向用嘴吹,用簸箕扇,直到把煤块也烧旺了,两个人一起抬到教室里放在讲台上。那红红的火塘,在早晨八九点的样子是最暖人心的,也是一天教室里最温暖的时候。
那时候,在村小我们是复式班,一个年级上完课就要站在教室外背书,老师给另一个年级上课。冬天的时候我们五个人一起挤在土墙根下,两手装进棉衣袖子里,书翻开放在胳膊上,或者抱在怀里,就那么晃呀晃的背书,背诵五讲四美三热爱、《小学生守则》。遇到晴天,等到太阳暖暖的照下来,这时候老师也出了教室,和我们一起站着晒太阳、讲故事。
那时候一上完课我们尽情的玩,即使下雪了也要扫出一片空地来玩。女生丢沙包、跳格子。墙跟下的那一片是我们的专用场地,跳方格的格子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记得我第一次为缝制一个沙包,把母亲给我做鞋面的一块新买的红布,从笸篮里拿出来一剪刀下去就废了,还因此挨了巴掌。后来尽管我每次做的沙包玩一会儿就会糜子、玉米满天飞,可正是这个沙包,使我学会了做最基本的针线活。
记得上二年级时新来的女老师,教会我们唱第一首歌《学习雷锋好榜样》,放学时路队长一领唱,我们就跟着队伍一路唱着回家。遇到路边人多的时候,放开声音唱。小时候的那种光荣和自豪感,现在想着都热血沸腾。小学时代一晃就唱着跳着过去了,后来,我又走到小学生中间,可却再也没能回到我曾经长大的那所学校。
小城又下过一场雪,当我把它当作一种期许去享受时,一种久别重逢的感动时,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为了学业依然在大雪中奔波,像二十多年前的我一样,冻红的小手紧握残存的铅笔尖,手指上还留着煤炭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