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优美散文
中秋节我带点月饼,从单位回家看望父母,看到父亲挑东西时似乎很吃力,用一只独肩很艰难的把田里成熟的玉米,用架子车艰辛地拉回家里。我记得,父亲的左肩上有一个黑痣,不断的长大。有一次父亲在街上让江湖医生用小刀剜去了那个黑痣,可是还是经常疼痛。每次起早贪黑的干完重活回来之后,一个劲的嚷嚷着肩膀痛、腰痛,复杂繁琐的农活使父亲的肩膀近年来老是着痛,似乎现在不能再下田干活了。虽然他在电话中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总是痛也不是事情啊。
其实我早说了,家里那几亩破田,有什么做头,不赚钱不说,还劳民伤财的。每次还得让我烦神帮着买种子,肥料、收获季节我又不能回家帮忙解困。可是父母真是的,舍不得卖掉那头毛驴,仿佛离开田地就没啥干了似的。像他这样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要是在城市里早该退休享福了,现在想要吃粮食买点多方便啊,有钱哪不能买到。
这是个深秋,天麻麻亮,潮湿的秋雾笼罩着若隐若显的山庄,朦胧中听到远处时有时无公鸡的打鸣声,秋曲曲的歌声时近时远,接着就听到院子里扫落叶的声音,厨房里的风箱也响起来,看到父亲在秋风中忙碌的身影,我还沉浸在酣睡中,一天的生活节奏曲就这样开始了。当我伸着懒腰起来的时候,窑门口早已堆了一大堆玉米皮,剥净了的玉米金灿灿的,犹如父亲嘴角的微笑。
每回家一次,总觉得他们一次比一次的苍老。每次回家的时候,父亲总是含着笑,我给父亲接过香烟,父亲会意的笑了,但是父亲仍然喜欢抽让人够呛的老旱烟才过瘾。妈妈却问长问短,孩子媳妇之类的健康,还提及城里人常常谈论的卖房热点问题,她总有说不完的话。把我最爱吃的菜全部弄上,自己却吃不上多少,看着我吃着她做的饭菜,那一刻母亲高兴的笑了。每次回家,我们几个呆的日子不会太长就离开了。
离别在即的时候,父亲依旧不多言,只是关照路上小心。母亲从我回来的时候一直忙到我走,忙前忙后,收拾我的行李,装这装那,带上好多家里的土产和蔬菜,否则就要花钱去买。而且父母都要走到崖背看着我消失在村口,母亲声声的咳嗽颤动着我离别的心弦。有好几次我拿面粉的时候都是父亲推着自行车把我送到马路,一直等到我上了车,父亲的身影才渐渐的变小变小再变小……
老年人的孤独,比年轻人的孤独还要可怕。斜阳下,我们的父亲母亲也许静静的坐着,日日盼望着自己孩子,能归来。做子女的我们居然让他们独自品味这孤独和思念的味道。都说养儿能防老,老人们要的不是金钱。日日忙着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忙了,一个电话问候一声,再给父母留下点钱。其实,他们不需要这些钱。如果,我们能多点时间回家看看,这样就足够了。
岁月时刻记录着父母额上苍桑的皱纹,牢靠的肩膀给我们以温暖和希望。父亲每次从老家过来还会捎来几袋麦面给我们吃,父母常说其实家里产的麦子,磨得面比你灶上买的更耐实更可口,于是没有面得时候就一个电话,父亲就大老远坐车过河的带来。
虽然我劝过父亲很多次,让他别再给我这带东西了。但是只要父亲每次来看孙子或赶集,总不会空着手的。什么核桃,红枣,土特产,洋芋,鸡蛋或者是葱蔬菜等,总是满满的一蛇皮口袋。每次我到车站接他,看着这些沉重的“家伙”就直皱眉头,因为这些东西实在太重了。没有办法,有我在,总不能让老父亲挑着东西到我们单位吧。于是我只有咬咬牙,把东西扛上肩膀,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样子,父亲微笑着对我说了句:读书人现在是变的娇气了,没有力气了。就夺过口袋麻利的搭上肩膀,大步的朝前走去了。虽然是深秋时节了,但我看见父亲汗水在脑门上闪闪发亮,落在后面的我只有脸红和尴尬的份了。
我们吃着这些可口的东西,我为我现在的娇气和虚荣感到无地自容。看着那曾经为我挑过山担过海瘦弱的并在微微发颤的肩膀,我再也控制不了我的情绪了,童年的一幕幕一下子涌现出来:幼儿的时候,坐在父亲的挑子里或是睡在架车葱堆里,黑乎乎麻乎乎的去赶集;懂事的时候,我们姊妹几个整天爬在框框门上,期盼着去远山为我们挣工分的父母;童年的时候,提着父亲给我编制的精巧小笼笼,跟着父亲去放羊,每每黄昏,父亲就用坚实的肩膀背回一大捆野蒿,我也拾回一笼笼羊粪豆。到深冬院子墙角下就会有一个大大的蒿草垛,常常会成为我们姊妹几个表演的“舞台”。在繁忙的农活后,我们爬在父亲疲累的肩膀,嚷嚷着父亲给我们唱歌,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许多快乐和笑声都留在那古老的歌声里。到中学时每次开学父亲就帮我们挑麦子去学校食堂;无论刮风下雨,每到星期三父亲总会准时的把我的口粮送来。为了挣学费,父亲骑着老牌的飞鸽车子去几百里路的西峰买两筐小兔子,当天返回,然后到县里卖出的小钱都交给了学校。再到我离开家乡时那沉甸甸的行囊--是父亲为我挑出了这一片蓝天!是父亲挑着这个贫寒的家庭。
我长大了,父亲却老了。在我经历了短短三十多个春秋的同时,父亲给过我无限的支持和鼓励。父亲是这个家族中唯一读到“优级”的文化人,他的肩膀上担着这个家族的希望和未来,希望是父亲永远的动力。就是希望让父亲无论肩膀上的担子多重也不气馁,回到农村后生活那叫个难啊!老少七口人,病的病,小的小,就靠他一个人挣工分养家。一年到头连口粮钱都挣不够。但极端的困顿压不到他,始终有一团希望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燃烧,给他肩膀上以无尽的力量。他不相信会永远这么困顿下去。他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改变困境。于是,他在自己家的菜园里种各式各样的菜籽,以栽葱为主,以贴补零用。他养鸡、养羊,但始终入不敷出,没法从根本上改变家境。他把改变家境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千方百计地供我们几个读书。我考上高中那年,父亲用他那瘦弱的肩膀背着我简单的行李,冒着大雨绕山走坡一直把我送到学校。他说,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为咱家供出个大学生。他不贪图荣华富贵,也不想出人头地,他要的是一口志气!把地里刨出来的农产品拿到市上去卖,用血汗换来的一张张钞票全被我们夺去,而自己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多少年来,因为贫穷遭人冷眼,受人欺辱的日子让父亲憋了一口气,一定要改变这种境遇!
当我第一次尝到高考失败的滋味时,歧视的目光也相继拥来。是父亲的肩膀给了我依靠,是父亲用鼓励的话为我打开久违的心窗:失败,绝不意味着无能。东方不亮西方亮,太阳落山了还会有月亮,同样会给你带来美好的明天,奋斗是快乐和幸福的,为何不通过努力,去圆自己的梦呢?再复读一年吧!我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父亲那难以舒展开来的皱纹,泪,无声的泪滑落下来。
在我生命的征途中,是父亲用他坚实的肩膀呵护我们走过每一个人生的驿站。最令我记忆深刻的是,那年儿子满月前,我和父亲去集上买菜,和那个卖猪肉的屠夫发生了点口角,那个屠夫手拿着明光发亮的刀子,恶狠狠的冲出了肉案,父亲一个箭步,把买的肉接到我的手里,猛推我一把,让我快跑,父亲却用尽浑身力气拦腰抱住了那个睁大眼睛,面脸暴筋的屠夫。别看父亲当时65岁,但是长期勤于农活,虽然一个胳膊平时有点弯曲,可是此时,好像制服了我家那头倔强的驴子,我与父亲相距两三米的距离,父亲大喊:“快跑,你快跑”看着父亲坚定的面容和关爱的目光,我是跑还是返回?周围的群众在父亲和屠夫之间拉着,劝解着,事情终于平息下来。一瞬那时,不知不觉间,我的眼泪润湿了我的眼眶。父亲瘦弱的身影在我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高大,但我却觉的父亲的肩膀此时是这世界上最有力的肩膀。父亲在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一个自己的儿子,不受任何的伤害,平日他都是默默地用心中的爱来滋润子女的心田。父亲的肩膀是永远的伟大而坚强,保护一个完整自我的身躯,是父亲的身影教导了现已作了父亲的我,如何呵护和关爱下一代,如何要用宽厚的肩膀扛起儿子生命的重量。
我们是父母亲的债务,他们却要用一辈子的爱去偿还,而且这是无私的,不需要回报的。此时,拥有着自己心爱的伴侣,还有多少人能想起自己的年迈的父母亲?甜蜜的爱情,淡漠了伟大的亲情,我们忽略了曾经生我养我的人。抱着自己的子女,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我们也是为人子女呢?
今年在炎热的七月,我把父亲带到北京游逛一趟,让久居家乡未曾出过远门的父亲,看到了首都的繁华,穿梭故宫的辉煌,目览颐和园的风光,参观闻名的鸟巢,亲临长城的雄伟,徜徉北戴河的美景,让父亲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体验现代生活节奏的加速。在一路的旅游中,无论是蓝天上的飞翔,还是火车上的拥挤,抑或是旅游车上的颠簸,日常生活起居间的琐事,我的粗心大意使得父亲反倒关照起我来了。尤其父亲的健行,使我感到我的体力远远不如,这都是父亲在农村长期劳动锻炼的结果。在建国六十周年国庆大典那天,父亲坐在电视机前,看到天安门前的宏伟壮观和非凡热闹的场面,父亲笑得那么开心,母亲也会心地笑了……多少年来,是我们几个子女让岁月偷走了他的黑发、是我们让黄昏把他的背影拉长又缩短,七十多年生活的艰辛并没有压弯他的脊梁,看着儿女一个个长大成人参加了工作,都有了幸福的家庭,他没有一点点老去的哀伤。但是父亲肩上的担子还没有减轻,尤其七十过后,父亲的肩膀越来越瘦削,他的白发越来越多,连昔日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常常显得疲惫不堪。但他一直不服老,仍然每天从早忙到晚,一直在为子女、为家庭奔波忙碌。就这样我们的父亲用粗糙的手翻过了自身的艰辛,用自己坚实的双足走过了多风多雨的年代,用自己的人生渡过了苍桑的年华,用自己长满厚茧的大手抹去了心灵沉沉的忧伤,抚平了曾经有过的深深创伤,为自己,也为我们用如山的父爱百折不挠的精神,剪辑出男子汉简朴的尊严,也为我们镌刻下做人的忠诚、厚道、朴实和做事的认真、努力与执着。
父亲的肩膀普普通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是这副普普通通的肩膀担着一个家族的希望,担着生活的酸甜苦辣,担着人生的喜怒哀乐。父亲本来可以歇歇肩膀了,可他还是不闲着。
因为,无论岁月的痕迹怎样老去了父亲的光彩,不管生活的年轮怎样班驳了父亲的形象,父亲的伟岸,我都永远无法忘记,父亲永远是我们生活中的榜样,因为,我爱你——尊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