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回十六岁的散文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走在故乡的小道上,心情特别的宁静,或许只有熟悉的风景,才让人如此的温柔与恬淡吧,也或许只有家乡温暖的小道,才让人又找回女儿般的情结与爱丝吧。
对面过来一个稍胖的女子,短发,穿着长裙,迎风飘扬,碎花流动了一目的美丽。我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似曾熟悉,但眼睛近视,不敢打招呼。不肯戴眼镜的我,只是想保持自己一双美丽的大眼,也因为讨厌眼镜的束缚,为了它,常常在路上认错人,闹出许多让心羞涩的笑话,甚至有长辈们误会我太不懂事,见了他也不肯叫一声,我往往弄得百口难辩,谁能知道一个近视眼的无奈呢?女人为了美,真是喜欢折磨自己啊,折磨就折磨,心里无愧就好,总不能为了某些人,特意戴上一副眼镜自我苦涩吧?
风儿轻轻地吹过,裙摆如浪花的激荡,女子越来越近,就在要擦肩而过的时刻,她惊讶地叫了起来,神情有些夸张:呀,风蝶,真的是你?好久没见了,你还是这样瘦,怎么不长啊?这叫什么话,个子是没长,人怎么会不长呢?
我微微一笑,有些尴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温度来对待她,太过热情,我没有,太过冷漠也不能够。想聊,无话讲,不聊,过不去,毕竟十几年没见面,当初的情感再深,也随着岁月风蚀成灰。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就是如此的可悲,距离产生美与悠幻的时候,也分歧了情与义。世间没有多少情感经得起时光的宝剑霹雳,也没有多少友情经得起人心的咀嚼与珍藏,三年时光瞬间的锋芒,随着毕业的典礼,一窝蜂地散了,散去的不仅仅是学堂,更有少年时的纯洁与明净和灿烂。放眼尘生,有多少同学还在一起,有多少少年的感情还在延续,如果有,也只能说是两心相投,两情相悦吧,自欺欺人的心态我从来没有,多情的种子也要看在何时生长,何时封存。大浪涛涛,风雨逍遥,扼杀的何止是感情的故事,也有心灵的迷惘与沧桑,一切归于平静时,更不想看到昔日的同学与好友,一如此时的文静。
文静当初算是校花了,既美又文静,活泼的时候,也非常妩媚动人,两面性质,在她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虽然不是同一班,但住在同一间寝室,我们的感情相当好,彼此惺惺相惜,有才的女子总是喜欢有才的女子,何况我们两个都算有貌,那年真是怪,我们那一届的女生大部分都是美丽又多情,更重要的是成绩的好,所以那些岁月里就有了太多纷繁的故事。美丽加上才气,向来是女孩子们的致命弱点,如果有才没有貌,我相信这世间除了多些愁怅,不会有那么多不堪的故事,容貌是天生的,但如果拿来运作人生,就是一种悲哀了。班里太多如此痛苦沉沦的人生,而文静更是特殊的一个。虽然她没有拿自己的容貌来做什么太过错的事,但却辜负了自己的才气,所以她的风光也只能在十六岁就此打住,留给我们的也是痛苦而涩涩的回忆。
文静的故事是世人皆知的。那年,她十六岁,正面临毕业冲锋时期,但文静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男孩,叫平凡,姓莫,所以他的父亲当然是希望他不平凡了。平凡与文静是同村的,平时不太来往,只在最近两人常常一块回家才渐渐接触多了些,也就在这时,两人相恋了,想必少男少女是不能有契机接触的,一旦有了接触深交的机会,两人的人生就乱了阵脚,而爱情这个东西是奇怪的,瞬间产生了火花就难以熄灭,特别是少年时代,因为激情因为叛逆因为无知因为正值好奇好动岁月,生理上的心灵上的,特别的渴望时期,所以就有了一系列的成长问题。十六岁的爱情故事,真不知是浪费还是无知,两人闹得沸沸扬扬,也轰轰烈烈,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还是老师甚至是校长都出马了,然而苦劝无果,更为糟糕的是,文静竟然怀孕了,这在学校里是史无前例的,两人立即被学校开除,成了学校一道不知是辉煌还是羞耻的风景。
那天送别文静,她没有眼泪也没有痛苦,看起来有一抹欢喜,因为就要与心爱的人结婚了,两人终生厮守,大约她一心只幻想着那种琼瑶笔下的快乐与浪漫吧。
与她挥手告别,有一种冷透心扉的感觉,那年我也十六岁,年少的我,不知道她的未来是如何,但我懂得我与她已经是两个世界,曾经的美好情愫只怕就在这一云淡风轻的摆手里成为永远,随着风儿流逝到另一个国度,追逐着落花慢慢辗成泥尘,连同残喘的香气默默飘零,直到一缕也不存在。
如今的文静是一个十八岁孩子的母亲,不过三十四岁,而我的儿子刚刚六岁,同样的年纪,孩子错了如许多,我有些心慌的影迹。在某些生命面前,我一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故障,碰上强大的我不怕,遇上凶恶的我不惧,就怕一种焦灼:卑微的心,强势的面孔。就像眼前的文静,她那高昂着的头颅,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我是她的臣子,她是女皇陛下,居高临下的问我这些年的际遇,我突然间有些恼火,但压抑着火花,努力变成亲切的花朵,偶尔相遇,何必认真?
我不想和她说太多,只是让儿子叫她一声阿姨,文静用手摸摸儿子帅气的脸庞,羡慕地说:你儿子真漂亮,看那眼睛,多美,一定是聪明的孩子!我淡淡一笑,从儿子出世到现在,这样的赞誉我听得太多了,不觉骄傲,只是幸福一闪罢了。
我小心地问:你孩子上大学了吧?
文静明媚的脸立即暗淡下来,叹了一口气:唉,明年该考大学了,但这孩子事多,又倔强又不听话,跟他爸爸对着干。
我又小心地问:平凡现在做什么呢?
文静灿烂一笑:他接替他父亲当了小学教师啊,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前些日子考试,想进中学当老师,找些关系,差不多能进我们的母校呢。我自己呢,现在跑保险,还不错,看,这项链就是我自己买的,不过去公司不能戴,都说带金项链俗气,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戴了,时常跟着大家一起交流,跳跳舞,聚聚会,很有意思,人朝气了好多,你看我都胖了,该减肥了。
我笑了:就这样很好,丰满呢。随着她的手指,望向她洁白的脖项,的确是戴了一条纯金的项链,颜色黄艳,太粗了,粗到俗不可耐的情景,与她美丽的容颜相比,金链子失色了。
文静还是秀气的,只是有了岁月的剥削了,脸上密麻麻地雀斑有如一颗颗微小的花椒粒,显得她青春已逝,光华不再,妩媚淡无,清纯的美丽已悄然而过。
一缕阳光刺眼的光芒,照耀得我难受,也让文静眯了那双曾经动人的凤眼,她突然低下头伤感地说:风蝶,如果我再能回到十六岁该有多好,我一定不会再走今天这样的尘生……
文静的话还未说完,她的手机响了,文静一边接电话,一边和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我亦如此,快步追上在前面着急等我的儿子,幸福地微笑开放在平淡的心胸。
如果再回十六岁,当然会成熟很多,问题是,谁还能回到十六岁?那个代表着美丽与纯洁的年龄,代表着幸福与辉煌的岁月,一去不复返,流失的青春怎能从头再来过?十六岁是一场激情的花季,多少人践踏了它美丽如画的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