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园忆趣散文
读书时代,校园里有许许多多趣事、轶事、故事。仅是中小学期间,就有不少乐事记忆犹新、总也忘不掉。读小学时主要是喂猪、撸刺槐树叶、勤工俭学种农田;初中期间不撸树叶了,换成了捡粪,还有帮助学校驻地村庄干农活等。现辑录二三事,与大家分享。
————题记
上学捡粪,捡动物粪便。是上世纪70年代的旧事。
那时候,还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时代——即,每个中学、小学,都有一名老贫农代表,时常参与学校的管理工作。1979年以前,该政策一直持续了10几年。老贫农,一般是挑选村里最贫苦的农民;他家越贫苦,他的思想就越红,他就越革命;通常还是年纪很大的男人;他几乎每天都会到校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大事情;瞭望一下他所参与管理的学校,是否还是“红色”的?变没“变修”(变成修正主义)?凡是学校的大事情、还有重要会议,都会邀请“老贫代”到场、参与决策。
我捡粪是读初中的74、75年。有范围,仅限于学生捡粪,老师不捡。
早晨,你若站在学校门口,傍近上课时间,可见同学们三三两两连绵不断从四面八方朝学校走来,沿着乡下狭窄坑洼不平的土路、村街。人人肩扛铁锨,后面撅着个粪篓子,或者一手持锨一手提粪篓。肩膀上还斜挎着绿色单背带儿麻布书包——这是那个时代唯一款式唯一花色的学生书包,伴随其步履和身体摇摆,一晃一抖地拍打着腰臀一侧。
你看,他们个个边走边双眼不停地梭巡路面。其实,明知道此路可能已经有无数人、无数眼睛、无数次浏览过了,几乎不可能再有什么粪便,但是仍然坚定执着左右前后地扫描每一寸土路,及路边的沟沟坎坎。
每天早晨,吃罢早饭,我便用铁锨撅上条编的粪篓子,背着书包上学去。为了多捡粪,经常是不走熟路,而专门到路两边的田野里面溜达。路上本来有一部分粪便,但是早不知叫谁捡去了;况且,不光学生捡粪,乡下总是有些闲人、老人,常年白天到处闲逛捡粪,那一套铁锨粪篓像穿衣戴帽,似乎“长”在他身上。相对而言,田里的粪便更多些,而且,一般被捡走的较少。因为狗呀、牛啊、猪呀、马呀,经常拉在地里,它们似乎不太习惯走俗常的“人道”,好像更愿意染指田野、尤其是禾苗。所以,我也常常如此这般沿着它们的脚印,动机明确地“阅读”田野、知会庄禾,与她们倾情对话,像粉丝似地远远追随着这些动物。
在庄稼地里,如花生地、地瓜田、苞米地,边走边顺着长条地垄,一垄一垄地看过去,像探宝一样生怕漏掉什么。到处搜寻粪便的踪迹。
有时,为了多捡粪,我甚至起早在村子里满街逛荡。路过的所有大街小巷,一一看过去,土石堆、草垛周边有没有?都要仔细端量。早晨,村子里上工的牲畜,和散步、晨练、散心,亦或出来打食、兜风的猫狗猪羊——农村的猪羊狗们,有时也短时地放养一会儿,或者自己偷跑出猪圈、羊栏、狗窝,像我似地——来满街游荡。所以,早晨村街的各种粪便较多。是容易喜获丰收的时段。
你看,在村街上,生活再次告诉我们,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几分技巧、秘笈。
篓子底,需要铺上薄薄的一层土,不让粪便过分地脏污篓子,以免粪便直接粘在篓子底上,甚至倒不出来。粪便要小心,不可弄坏了形状,不可带多了泥巴,要的是纯粪便。否则有滥竽充数、以土代粪作弊之嫌。因此,要像过年正月往出门儿篓子里面放干粮一样,将粪便仔细放进粪篓。
有趣的是,许多粪便,本来就在庄稼地里。我们把它捡出来,然后,最终还是运回到生产队田里;于是,粪便再坐着马车、走回田间。来来去去,尽是白忙活。没办法啊!
每天早晨、傍晚,学生们都要背着书包,同时带上铁锨和粪篓;上学和放学都要捡粪。我放学时亦然,顺路或者兜个圈子到田里捡粪,然后绕回家。次日早晨,用铁锨挑上粪篓再上学,边走路边捡粪。
幸亏书包不重,那时候,学生的课业负担远没有现在这么重;科目少,书包很轻,总共也就几本书、几个笔记本、几只笔。彼时,多数时间在批判“智育第一”“白专道路”,只讲“又红又专”。于是,我们成天在忙着写“大批判文章”。没有工夫专心学习。所以,学生不准闷头学习好,要做又红又专的红色接班人。那时候,政治比科学文化知识重要,学生的首要任务不是学习,而是关心政治、积极革命、支援农业大生产。
早晨到校以后,大家排队等候估测重量。
怎么称重量?我们“后半城联中”没有秤,只好估计重量,老师安排李广义同学专门负责估摸。但是,有的捡到了粪便,有的没有捡到。你想,几百名学生都去捡,大家基本都集中在仅有的几条上学路上,哪里有那么多粪便可捡?所以总有许多学生捡不到,空着篓子到校。有的只捡到一个半个,有的也就半斤甚至更少。太少时,记录重量都不知该怎么记了。当然,少有少的好处;粪便少,味道也轻;捡得多的味道也大!一路上,不仅扛着沉重,浓烈的味道也够你受的。
学生捡粪,是义务劳动,不计工分、没有报酬。捡的粪便就堆在校外平地上,积累多了,就叫后半城村里拉走,用马车运送到地里。
验完重量,就该上课了,同学们把铁锨篓子放在教室外面的路边,或者贴房基摆一溜。铁锨一般是依墙创成一排。用现时的目光看去,这是个新奇、独特的校园景观。
捡粪,也要评先进、看表现、排名次;谁捡得多,谁就成绩好,是先进典型;他就是同学们学习的好榜样。因此,大家都是尽心尽力去捡粪、争先进。
那时代,这片土地上,似乎各个方面、各个领域都有些“变形”。当时是“政治挂帅”,政治统领一切;口号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也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解放军学全国人民”时代,全国人民,成天都在互相学习中!许许多多专家教授,被冠以“臭老九”“白色专家”“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知识越多越反动”高帽子,被批判为“只知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各级领导班子,则是奉行“老中青三结合”“工农兵”齐头并进的组织原则。
所以,那时候的各行各业,大家没有时间、精力去专心学习、好好研究、努力工作。不敢!心思在“诗外”啊!如果那样,很有可能会被当成某种反面典型来批判。